第3章 奏章

乾清宫，在病床上休息了几日后，天启皇帝觉得身体渐渐康复，这与皇后的悉心照料分不开，当然自己求生的本能，再加上按时服药，也非常必要。早膳饱食了一顿羊肉，觉得其他菜味道非常一般，唯独羊肉的肉质和汤汁尚可。

吃完饭顺便在乾清宫里溜达，发现地上的所谓“金砖”也很一般，远没有后世的瓷砖光洁平整。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乾清宫的御座前，这座位很久没坐了，冷不丁一坐，还不太习惯，坐垫太硬，左右扶手、靠背都是雕刻的龙，靠也靠不得，扶也扶不得，坐着一点也不舒服。

“来人呐”天启不爽得喊道。

“皇爷，奴才在呢。”内侍答到。

“你不是，那个......对，李凤翔，传朕的话，把这御座的垫子给朕换了，要软硬适中，啊，三寸厚，加个靠垫也是三寸厚，左右扶手一寸厚”天启皇帝比划着说。

“皇爷，小的记下了，这就命人去做。”李凤翔小心地答道。

天启皇帝坐着四处打量，你别说，这金丝楠木的柱子，一个人抱都不过来，屋顶正中一条大龙雕刻得栩栩如生，其他小一点的龙就多得数不清了，感觉也还不错。看着看着觉得不对，怎么龙案上空荡荡的。

“派人去司礼监将奏章都搬来。”天启吩咐道。

“是，皇爷”李凤翔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这皇爷今天这是咋了？要看奏章了？这大事小情，向来是由司礼掌印王体乾按照魏厂臣的意思代皇帝披红的，这大病一场之后，转性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过了片刻，两个太监抬了一大箱奏章来了，天启命人呈上来。

天启皇帝翻开一份奏章，看了半天，是一份弹劾的奏章，具体什么意思，有些字和词看不太懂，天启皇帝本身的文化水平是不高的，田启后世的记忆，古文倒是学过一点，但毕竟不常用，也就一知半解，这看起来太费劲了。

“李凤翔，你读过书吗？”天启问道。

“回皇爷，奴婢自幼习武，些许认得几个字，未曾读过书。”李凤翔答道。

“算了，把刘若愚给朕叫来。”天启有些失望。

“传，刘若愚”李凤翔对外喊道。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要保护皇帝安全，又要随时伺候皇帝，没有特殊情况，自己是寸步不离的。

没过一会儿，只见一个面色白皙，仪表堂堂的中年太监快步走来，倒头便拜。“内臣刘若愚见过陛下，皇恩浩荡，内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啦行啦，用心办差便是，朕还不需要你死。起来回话。”

“谢陛下。”刘若愚赶忙起身。

“来，给朕念念这些奏章”天启和颜悦色地说道。

“遵旨”刘若愚答道。

一念才知道，原来是御史田景新弹劾内阁大学士朱延禧，告其结党营私，与杨涟沆瀣一气，图谋不轨。

“这朱辅臣朕是知道的，杨涟拥朕登基还是有功之臣，其弹劾可有实据？”天启问道。

“回陛下，我朝自洪武朝以来，可风闻言事，不必有真凭实据，道听途说亦可弹劾。”

“那，留中吧”，留中就是不发表的意思，相当于置之不理。

“对了，那杨涟当初也是因弹劾魏忠贤被罢官的吧，他现在如何啦？”听到杨涟，天启皇帝有些感念其当初的功劳，顺口问了一句。

“陛下，正是，此时杨涟正在锦衣卫诏狱中。”刘若愚是个有心之人，之前也一直供职司礼监，虽然品职不高，但对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

“所为何事？朕没说要降罪于他啊。”天启皇帝对此毫不知情，也是，以前不是光顾着胡闹就是做木匠活儿，这些事情不关心，不知道也就不稀奇啦。

“陛下，据说是因为有人弹劾杨涟、左光斗收受熊廷弼白银二万两。”刘若愚回道。

“受贿吗？熊廷弼为何要贿赂他，可有真凭实据？”天启问道。

“回陛下，亦没有。”刘若愚毫不犹豫地答道，这实际上已经是站在了魏忠贤对立面了。

“传旨，杨涟、左光斗等一干人等无罪，着令锦衣卫即刻放人，杨涟、左光斗官复原职。”天启说道。

“陛下圣明。”刘若愚并不是东林党，但深知杨涟、左光斗并不是什么奸佞之人。

“哎呀，对啦，熊廷弼何在？”天启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依稀记得此人在军事方面颇有才干。

“回陛下，亦在诏狱中，其因辽东战事失利而获罪，三司会审已定其与王化贞死罪，尚未秋决。”刘若愚对答如流。

“将熊廷弼的卷宗找来”“等一下，还是朕亲自审问，明日午后，传熊廷弼来见朕。”天启打算见一见这熊廷弼，看看此人到底如何。

“陛下但有旨意，内臣一一记下。”刘若愚边说边命人拟旨。

“接着看奏章吧”，跟刘若愚看了整整一上午奏章，天启皇帝头一回这么敬业，坐久了觉得浑身酸痛。

“若愚，歇会儿再看吧，你们两个陪朕出去走走。”天启皇帝说着，起身往外走。

“若愚，今天上午我们看了多少份奏章啊？”天启皇帝边走边问道。

“回陛下，今天上午一共处理奏章三十七份。”刘若愚记性奇佳。

“还是太慢了，传旨，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上奏，奏章切忌长篇大论，事情说清楚即可，今后每篇奏章都要拟一句话提要，五十字以内，另外内阁的票拟也不许超过五十字。”天启想起这效率太低了，看了半天华丽而又没有意义的废话。

“内臣记下了。”刘若愚觉得皇帝这个办法很好，长篇大论既空洞无物，又浪费时间，办政效率极低。皇帝天资聪颖，大病初愈，若以后能够用心国事，乃是社稷之福，万民之福。

一路走，天启一路在想，这些辅臣到底如何呢？这天启朝要是能够出个张居正一样的人物，何愁中兴无望，何愁江山不保，何愁没有时间吃喝玩乐呢？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哎，朕的张居正又在哪儿呢？

“明儿个上午去内阁瞧瞧，看看这些辅臣阁老是怎么处理政务的，辅臣里面还有朕的老师，朕也去拜会一下。传晚膳吧。”

明朝皇帝的晚膳其实相当于现在的午饭，晚上也有一顿，叫做宵夜，不属于正餐，但也十分丰富。

大明都是沿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作息时间与后世不同，普通老百姓一天只吃两顿饭，而不是后世的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