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牢房

游致远征征地望着李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往日里客客气气的管家会诬陷自己：“管家，师父是被狐妖害死的。不关我的事。”李禄悲愤莫名指着游致远说道：“劳烦二位快将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带走吧。”说完掩面痛哭。

一个捕快抖动手中的锁链“哗楞”作响，狞笑着走向游致远说道：“来吧小爷，这就伺候您了。”另一个捕快堵在门口，从李禄手中接过一张银票。

游致远一边后退一边哀求道：“真的不是我害的师父，是狐妖，是狐妖啊。”捕快见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不由分说锁链一抖就套住了游致远的脖子往回一拽。游致远被锁链带的一个趔趄，突然发力挺直腰板反倒将捕快拽过来几步。

“呦呵，力气不小啊。”捕快弓步扎稳，两膀发力和游致远僵持起来。游致远一张脸挣得通红，一边喊着不是我害的，一边用力向后拉。那捕快忙喊道：“三哥，这小子邪性。”

门口的捕快也看出来有些不对劲，两步跳到屋内用刀柄向游致远的后脑狠狠砸去。游致远白眼一翻烂泥一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股骚臭味道和着腐烂的霉味冲进了游致远的鼻腔，后脑裂开一般的疼让他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暗淡无光，自己的脖子上套着一根锁链被紧紧地锁在一个木桶上。勉强抬头看，入眼的都是胳膊粗细的木头栅栏。游致远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这是在哪啊？”

“在哪？你这是进了大牢喽。”

游致远这才发现栅栏外站着三个人，看身形是抓自己的两个捕快，另一个佝偻着身子岁数似乎不小了。听声音说话的那个正是跟自己拔河的那个，他又说道：“任你小子本事通天也逃不出我三哥的手掌心。今天给你锁在尿桶上让你享受享受，咱们弟兄跟你慢慢玩。”

游致远想把头抬高一些，可是木桶里装满了尿太过沉重，头没抬起来反倒让尿溅了一脸。这一下惹得门外的人哈哈大笑，那捕快又说道：“好闻吧？哈哈哈。”另一个被称作三哥的捕快也笑着说道：“得了，咱们该去享受享受了。老王看紧着点，还有他隔壁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答应一声后，两个捕快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游致远头不能动，听见门上锁链声响门被推开了，老王佝偻着身子走进来给游致远脖子上的锁链打开。游致远揉着脖子，离尿桶远远地大口吸气。虽然这牢里的空气不是那么好，但也远超尿桶那刺鼻的味道。

老王看着游致远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李总镖头的废物徒弟？”

游致远警惕地看着老王，浑身缩成一团点了点头。

老王又问道：“你杀了你师父？”

“我没有，我师父是狐妖害死的。”游致远梗起脖子分辨道。

“我看你也杀不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县太爷判了你个斩立决，罪名就是你图财害命杀了你师父。”老王叹着气说道：“可惜啊，可惜啊，年纪轻轻的。”

游致远一听这话，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喊道：“你们冤枉我，我没有做这些事。”说着就往门口跑去，老王也没有阻拦，身子一侧反倒让出来一条路。游致远扑到门边发现门早就被老王锁上了，他手抓着木栅栏大喊：“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老王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道：“往日里你师父对小老儿多有关照，我只能尽心让你过的舒服一些了。明天李老三和燕虎再来前我还得给你锁到尿桶上。”

游致远流着泪顺着栏杆滑到地上坐下，喃喃说道：“我还没替我师父报仇呢，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老王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这牢里干了快二十年了，稀里糊涂死的也不止你一个。都是命，你也逃不了。安心呆着吧，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游致远抱着老王的大腿哀求道：“您老行行好，救救我吧。我不怕死，但我得给我师父报仇啊。”

老王将游致远的手掰开，扶着他到角落里坐好说道：“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不重要，你怎么死的也不重要。我劝你明天上堂二审时老老实实承认，痛痛快快画押还能少挨两顿板子。”老王说完自顾自地出牢门又叮嘱了一句：“往后别再说什么狐妖了，没人信。这东西多少年没人见过了。”

游致远坐在角落里暗自垂泪，一边揪着地上潮湿的稻草一边敲着自己的头，心中悔恨。当初就应该听师父的话，不该回镖局，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只可惜不能替师父报仇，还白白担上了杀师忤逆的罪名。

不知过了多久，老王掂着几个饭盒从栅栏缝里塞进来说道：“小子，吃吧。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别委屈了自己。”看游致远窝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再管他，起身走远了。

游致远哪有心思吃东西，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两天的事情。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小兄弟，你不吃别浪费了，给我吧。”

游致远抬头看了一下，是旁边牢房里的人在喊他，黑暗中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游致远不想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那人也不恼，慢悠悠地说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你吗？”

“谁？”游致远被勾起了兴趣问了一句：“谁能害我？”

那人伸手指了指饭盒说道：“拿过来，我与你细细分明。”

游致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饭盒递了过去。那人伸手来接，给游致远吓了一跳，那人手上布满了伤痕横七竖八杂乱不堪。饭盒一打开，香味就飘了出来。

“嗯，烧鸡，卤菜。哎呦，还有牛肉呢。”那人打开一个饭盒就赞叹一声，浑然不似在坐牢一般。

游致远看着那人吃相极其优雅，盘腿坐在地上将饭盒在面前摆成一线，用两个指头捏着盒中的美食慢慢送入口中。游致远看了一会问道：“你说有人害我，到底是谁？”那人也不搭茬，游致远又问了两遍，那人慢慢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游致远也没了脾气，全当被人骗走一顿饭了。过了一阵子，隔壁传来稻草摩擦的声音，原来是那人用稻草擦了擦手扔到一边，随后贴着栅栏正襟危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游致远此时才看清那人的长相，稀疏的头顶没有几根头发，一蓬大胡子倒是生得格外茂盛，比那障日山上的野草丛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两只眼睛好似铜铃一样圆鼓鼓的向外突起，酒糟鼻子配大嘴，脸上除了胡子就是麻子。就这么一副尊容游致远很难相信刚才优雅的吃饭姿势是这个人作出来的。

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兄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纬。”游致远还没从他的长相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叫游致远。”

高纬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想害你的人就是你的管家，是他买通了官府想除掉你好霸占你师父的家产。”

游致远狐疑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怎么对我家的事这么清楚。”

高纬掐着指头算了一下又说道：“没时间了，我就不故弄玄虚了。这是刚才你昏迷时那两个捕快说的。”

看着高纬一脸得意的笑容游致远更觉得这人丑陋无比，一下子回过神来又问道：“什么没时间了？”

高纬站起来缓缓说道：“我的人这就过来了，等会要借你一样东西，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做做好事吧。”

游致远往后挪了挪尽量离这个怪人远一些：“什么东西？你想干什么？”

高纬笑着看向有些害怕的游致远，原本的微笑渐渐地变得邪魅。他身侧牢房的墙上无声无息地塌出来一个大洞，三个人从洞里鱼贯而入拱手行礼：“殿下赎罪，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