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就是摆渡？

女子的哭诉仿佛凝固了整个时空，四双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却是带着不同的神色。

“你又是个什么灵？”柳叶儿话音刚起就有几分后悔，她细看这女子，略上年岁却不见风霜，略失脂粉却不显妖娆，一身素净打扮饶是端庄。“莫非……”柳叶儿的目光不停的从三个奇奇怪怪的男人身上转到这女人身上，迟疑到：“你才是真的掌渡人？”

话音刚落，就听噗嗤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只见笑眯了眼的云泽脆生生的说到：“真假掌渡人？这倒是有趣的紧！”

“嗨，敢情你这是逗我们玩呢？！”还是龙凌的嗓门大，他正要上前一步走到柳叶儿近前，却被冉青一把拉住了衣袖。他先是一愣，继而朗声笑到：“看来今儿个玩兴都挺大，那我也托新掌渡大人的福，就跟着凑个热闹。”

柳叶儿没好气的瞪了这几个家伙一眼，忽然向着女子拱手抱拳：“风临渡三小厮恭迎——”

哎？这不是自己刚醒来时，云泽说过的话？他们三个再加上她怎么能是三小厮呢？

“风临渡四小厮——”

呃，也不对，自己也是初来乍到，怎么就成了风临渡的人？

柳叶儿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打了结，头脑里空空如也的荒原仿佛变成了无底深渊一般吞噬着她。她忽然泄了气，索性一屁股坐在那女子的身边，两手托腮，一副愁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原本就惊惧地无法自抑，此时竟失声痛哭起来，断了线的泪珠一连串的滚滚而落，她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到：“各位仙君，小女子从未想过有一天真能有缘得见仙君……我……你们……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啊？我是不是死了？……”

“是。”一声平静到冷酷的声音响起，那女子忽然就顿住了，愣怔地看着冉青。这一刻除了她的眼泪愈加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切仿佛都停滞了。

同时顿住的，还有柳叶儿。她也无比惊诧地看着冉青，几乎是一跃而起跳将到他面前。“果真是只有死人才能看见你们吗？我也……你们两个当真是黑白无常？”

扑通！

那女子再也支撑不住，晕厥在地。

“好家伙！我要不是亲眼所见天君信符，还真被你们这两个女人一哭一喝的给唬住了。我说，掌渡大人，您这是哪一出啊？敢情是天庭派您来试探我们不成？”龙凌终于是忍不住了，嘿，我这暴脾气的。

“你倒是不奇怪以你我的处境何以能亲见天君信符？”冉青斜眯着眼睛，不急不缓地说到。

“嗯，龙大哥也不奇怪以你我的身份天庭何须试探？”云泽一个神补刀，冲着龙凌邪魅一笑。

“哎，我——”龙凌被噎地接不上话，钢虬般的胡须几乎倒立开来，他闷哼一声说到：“上一任掌渡何去何从连个交代都没给我们，明明说是有掌渡任务，却不明不白就没了踪影。现在突然就塞这么个女娃娃来，还说是新掌渡人，这里面不是有古怪又是什么？”

“以你的意思，玉蛛儿大人说不定已经完成任务脱离苦海了？所以天庭来检验咱们是不是也够资格离开？那，为什么又来个新掌渡人呢？”云泽跟着问到。

“虽然，天君信符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但我们不妨一试。”冉青说话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柳叶儿，只见他白衣一闪，已然俯身在那晕倒的女子身侧。

“掌渡大人初来乍到，也许对摆渡规则略有不清。”冉青一边看着柳叶儿说到，一边扶着那女子半坐起来。

“人死后，命途不外三条，转世为人、为仙、为魔，所谓摆渡，便是把人的魂灵送到他们应去的地方。当然，活人修仙或堕化成魔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那不是咱们的职责范围。”

冉青说着顿了顿，见柳叶儿木然地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心中暗暗嘀咕，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她明明是个凡人，自己绝不会看错，但她却有护身法遮蔽着天机。她和玉蛛儿的消失有什么关系？她当真是被天罚抹去了记忆，还是另有隐情？

“然后呢？”见冉青不再言语，柳叶儿追问到。

冉青并没有回答，而是猝不及防地拉住柳叶儿的手，将她的手指点在了那女子的额心之上。

“啊！”柳叶儿一阵低呼，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脑中就像被人打开了一扇窗似的，忽然就看清了这女子的来路归途。

如同亲身经历般，柳叶儿真真地“看着”这女子在自家的庭院里过着相夫教子的寻常生活，虽不是富贵人家，却是儿女绕膝、夫妻相携，平静而满足的笑意充盈在她的眉梢眼角。

这就是她要去的地方，这就是她另一世的生活。柳叶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明白这些，却感觉一股熟悉的感觉充盈着心头。

“我看见了，我明白了……”柳叶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我为什么能看见这些？”

就在说话间，那女子的身形化作了一缕青光，最后汇聚成了巴掌大的一颗小球落在柳叶儿的手掌中。

她惊诧地看着这个闪着莹莹光泽的小球，不敢相信前一秒这还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哦，不，她已经死了。那就是活生生的……魂灵？此刻竟然变换成了这般模样。

“这，这——”像是觉得这小球烫手般，柳叶儿都不敢全力捧着，她想要递给冉青，说实话，她现在除了觉得很惊讶很神奇之外，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但，她抬头却迎上了三人怪异的目光。

“真 · 掌渡人啊！”

“看来你我离开是无望了。”

“得了，干活吧，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喽！”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语气里满是心灰意冷的丧气。柳叶儿不明所以，她还沉浸在此刻的讶异之中。

“掌渡大人启程！”忽然龙凌一声长腔，一阵烟云散开，三人全都没了踪影。只见脚下的木船调转了船头激起阵阵水花，一柄船桨依在船舷一侧探入了水中，船头的古灯吱呀一声轻响将那枚小球收入了灯箱内，发出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前路。

“摆渡是有时限的，人死后的魂灵不可能无限制地停留在我们这里，所以，必须在规定的时辰之前将他送走，如若耽误导致魂灵消陨，那我们会受到严厉地责罚。”

冉青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稳、几分冷峻，甚至，还有几分安心，响在柳叶儿耳畔。

“消陨？”柳叶儿的眼睛瞪地更大了，“就是说，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来世了？”

“对，就是真正的，彻底的‘死’了。”

“哦——”柳叶儿若有所思地拉长了音调，但她旋即坚毅地点点头，一种说不上来的神圣感充斥着她的胸怀。

冉青忽然对这个小姑娘升起了几分好感，她初来乍到、晕头晕脑、记忆全失、甚至傻里傻气，却还有几分勇气去面对自己都不知道的前路。

“会有什么责罚？”柳叶儿沉思了片刻，终于抓住了自己最关心的点。她再不明所以，从三人的言来语去中，也能感觉到风临渡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来这里本就是受罚，对吧？那还能有什么更严厉的惩罚呢？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扑面而来的风带着阵阵水汽扑打在柳叶儿的面庞上。她看了眼那兀自闪烁的蓝色光球，忽然有一种冲向未知的豪情充斥着胸膛，她立在船头，一声长啸——

“我叫柳叶儿，从今儿个起就是这风临渡新任掌渡人了！各位飞天的，遁地的，轮回的，路过的，大家相逢就是缘分，相伴就是朋友，风临渡的摆渡船，既渡人也自渡，仰仗大家开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