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女人不见了

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十四岁的她衣衫褴褛，独自抱膝坐在路边。无依无靠的她，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也许，继续坐下去，她就会被冻僵，被冻死。忽然，头顶的雪停了。她抬头，就看到一个宛如天神一般温暖明亮的男子微笑着替她撑起伞，清冷的声音缓缓问道：“不冷吗？我带你回家可好？”

冷吗？本来是冷的，冷得她都麻木了。但是这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她的世界，似乎雪就停了。心底里，有一个暖烘烘的炉子，噼里啪啦地生起火来，把她的整个生命都温暖了。

他一路带着她回了端王府，为了立她为妃不惜违背父皇的旨意；为她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为她忽略外面形形色色的女人，为她遮蔽外面的纷纷扰扰、闲言碎语，她一跃成为整个烟朝最令人羡慕的女人，拥有最完美的婚姻和最完美的夫君。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担心，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但是他盯着她时那满眼的宠溺，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她坚信只要身边有他，就可以一路幸福下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越下越大，很快，邵茵茵孤单单的身影就被大雪裹挟……

“梦儿，我让人先送你回家。”一向面无表情的顾赞城难得露出几分耐心，说着一扬下巴，马上有亲兵进来，“送袁姑娘回去。”

“是！”亲兵低头应下，随即毕恭毕敬地带袁梦儿离开王府。

此时此刻，难得没有那个女人在旁边碍眼，袁梦儿自然是不想走的。但是看看顾赞城的神色，似乎并不希望被打扰，所以她垂眸，带着得体的微笑跟着那亲兵出去了。

想来今天已经大获全胜，那个贱女人已经被休，被赶出端王府，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接下来只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袁梦儿已经忍了这么久，自然清楚小不忍则乱大谋，当下不能乱了章法。所以，当务之急，是那个贱人，必须要把她彻底碾入尘土，让她万劫不复！

上轿前，袁梦儿给了婢女一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对侍卫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轿辇内，怀抱暖烘烘的手炉，袁梦儿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邵茵茵，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来人！”顾赞城看袁梦儿已经离开，带着几分迫切，再次喊了手下，“快去派人跟着那个女人！”

应声进来的是他的心腹孟亮，似乎有些意外，“王爷，您的意思是？”

“看着她，她在哪里，做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顾赞城背转了身子，孟亮没有看到他的神情，想着也许王爷是放心不下王妃？

应了差事，孟亮出了房间，即刻派人去寻邵茵茵。外面雪下得越发紧了，天寒地冻，王妃连狐裘都没有穿就出了府，身边也没有带服侍的丫鬟婆子一起，孤身一人雪夜独行，也确实是让人放心不下。

顾赞城坐下，桌上的饭菜已然都凉透了。他看了看满桌的菜肴，想着那个女人平日里在厨房认真准备的模样，心里到底是涌出来一丝不忍。但是，这是她的命！不能心软。

“来人，把这桌上的东西赶紧给我收了！”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的语气里全无感情。丫头婆子们纷纷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满桌的菜全都收走了。

炉子里的木炭烧得很旺，噼噼啪啪地响。顾赞城藏在宽大的袖筒里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这屋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这么冷了？

“来人，加炭！你们真是越发惫懒了。”端王爷怒气冲冲，下人们吓得战战兢兢。但是看着满满当当、完全加不进去木炭的火炉，下人们面面相觑……

这是都城最繁华的大街，此刻却空旷寂寥。渐渐积雪的路上，只有一个奇怪的女子，茕茕孑立、郁郁而行，出奇长的睫毛上，已覆上一层雪花，脚下的绣鞋早已湿透。那单薄的身形，看着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偏偏她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机械地沿着街道前行。忽然，几个诡异的黑衣人从暗处钻出来，左右张望一番，拿麻袋套住了女子的头，对着脖颈处又一记手劈，女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腿一软，被黑衣人扛在肩上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孟亮派来的暗卫一路沿着地上的脚印寻过来，却只看到一堆杂乱的脚印，他暗叫一声不好，赶忙追了上去……

“啪！”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茶杯四分五裂。阴沉着脸的顾赞城，周身散发出可怕的寒意。

“王爷饶命！”寻人无果、匆忙回府复命的暗卫李亨磕头如捣蒜，“属下知错，还请王爷息怒，让小的将功折罪！”

孟亮在旁边看得有些不忍，出面替李亨说情：“王爷，只是片刻功夫就出了岔子，只怕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啊，我们需要加派人手抢在对方之前探得王妃的下落，就姑且先给李亨一次机会吧！”

“王妃？”顾赞城的脸色一变，突然盯着孟亮：“你说谁是王妃？”

孟亮心头一紧，看来自己这是触了王爷的逆鳞，“小的该死，我是说——那女子也许现在凶多吉少。”

顾赞城双目一闭，摆了摆手，“也罢，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你们先退下吧。”

李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逃过一劫，站起来的时候有点踉跄，孟亮拉了他，迅速退下了。

顾赞城有些失神，望向窗外，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你究竟去了哪里？”屋外，只有风雪依旧。

初见她，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顾赞城清楚地记得她抬眸看向他时，他心底眼中浮出的惊艳之感。

女孩子一双清亮的眸子宛如琉璃，仿佛装满了日月星辰，熠熠生辉；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宛如凝脂，五官组合在一起，美得不像话。他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饶是从小到大见惯了宫里形形色色的美人，面对眼前这张不食人间烟火、出尘飘逸的脸，他也在心里暗赞了一句：“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