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经历

明新村里，一个不起眼的早晨，阳光轻盈地洒满了村里的一个庭院，可庭院却好不宁静，因为突然到访的几个毛头小子，这块已经废弃了的地方被弄得好生热闹。

“啪唧”。

怀安被一巴掌扇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铺在地上的落叶也扫飞了起来。

而这一巴掌的主人不仅毫无歉意愧念，还挂出来了一副呲牙咧嘴、满是憎恶的模样对被甩飞了的怀安说道：“你个脏东西，不要不识好歹，要是以后还敢跟我们套近乎，本少爷可饶不了你！”

“林少，别这么说呀，会打击到他的自尊心的，哈哈。”

“就是、就是。”

      “不过呢，光看着妹妹去送死然后自己苟活的人，全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吧？”

反正站着说话不腰疼，几个男生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都把自己当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

怀安不依不饶地爬起身子，但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反驳他们。

“嚯，怎么呢？我们说的不对吗？”林高卓煞有介事地问道。

怀安攥紧了拳头，却还是没能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不爽啊？”林高卓走近怀安，轻蔑地说。

“没，没有不爽……”即便嗓子已经完全堵住了一样，十分难受，但怀安还是沙哑地回应。

“没有？”高卓脸上满是戏谑地说，“没有就笑一下呗，你平时不是很能笑的吗？来，给哥笑一个——”

闻言，怀安脸上不由得颤动起来，血液的温度似乎都在这一刻集中到了脑袋上，但他没有发作，只是一抬头看向高卓，嘴角颤颤巍巍地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愣是露出了一脸无邪的笑容。

“嘿……嘿嘿……”

“哈哈，这废物还真笑得出来？怕不是脑子真的坏了吧？”几个男生见此情景，纷纷耻笑起来。

“对嘛，”高卓又伸出手在怀安脸上拍打了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说，“这才是废物该有的样嘛……挨打也得站直了，不是吗？啊？”

说完，高卓那只还在怀安脸上的手忽然一用力，直接就又把怀安甩到了地上。

过足了瘾，解足了气，林高卓等人淬了口水，踢着散落一地的叶子便散了去，独留下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怀安。

疼痛感蔓延开来，怀安也只是忍着，默不作声。

平躺在地上，怀安看着庭院内小房子的房顶，眼眶不由一红。

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这个庭院，同样的热闹非凡，却是一个婴儿的哭闹声造成的——

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并不晓得黑暗，但自己却本能地感到地感到害怕和恐惧。这种恐惧竟比自己肚子不断作响还要来的可怕……

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便他动用了身体的每一寸部位挣扎着，却依然没有办法挣脱裹布，只能闭着眼睛、放声大哭。好似这哭声能够帮助他一样，他丝毫不敢停下来……就这样一直哭着、哭着。

终于，婴儿的哭声还是换来了回报。

那关闭了一整天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那一瞬间，躺在杂草堆上的婴儿虽然已闭起双眼，但烛光仿佛能刺进去心脏一般，令他感到分外的温暖，并就此放走了高昂的哭声，转而代之的是湿着眼眶的抽泣。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怀安的养父孙政羽。而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便是怀安，战乱年代，像怀安这样的弃婴并不少见，而政羽也是第二次收养孩童了。

自那之后，怀安便跟随着孙政羽南征北战，并与政羽养女以兄妹相称。

即便一直跟随着部队，两小无猜依然生活得十分自在，并且展现出过人的修炼天赋。怀安尤其如此，不仅功法修炼手到拈来，令孙政羽这样的将军都赞叹不已，还对“点穴”手法有一定的造诣，经常出其不意地整蛊军营里的人，惹出不少啼笑皆非的闹剧。甚至还叫来一个士兵当“工具人”，向妹妹晓静展示点穴的要领，十足的捣蛋鬼。

不过，就算曾经的怀安修炼再怎么出神入化，现在的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该痛还是得痛……

强忍着疼痛爬起身子，怀安迈出了庭院，把自己拖回到了家中——

因为孙将军死后，家中财富大部分被村里人用不同的方式收走，所以现在的家倒也落的清贫，占地不大，摆设也简陋。

很快地，怀安翻出药水、拿出棉签、露出红肿淤青的部位、涂抹均匀，熟练而快速。

饭点后的夜晚，是令人陶醉的，不仅是因为它那微拂过肩的晚风、明暗交加的夜空；还有朦胧显美的夜景，都不禁让人油然生起一股想要流连其中的欲望。

怀安不知道哪来的“雅兴”，独自去到山林散步，脚步声并没有压住蝉呼蛙鸣，亦或是风的呼啸、树的摇曳。但这些声音都被怀天挡在了耳外，他就那么瞅着黑乎乎却又再熟悉不过的山路，这么走着、走着。

不一会儿，他走到一块空地，毫无征兆地坐了下去，抬头仰望漫天星光的夜空，“唉”的一声，双手抱着后脑勺，便往地上躺了下来。

鄂鄂地看着摇曳着的树枝，感受着晚风的洗礼，才察觉出来，自己的眼眶早已不争气地充盈着波光——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在怀安看来，他的人生更像是一步错，步步错。或许他与现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已经格格不入了吧。

“唉，废物就废物吧，无所谓了。”

即便武功废了大半，也想过要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当他一有这个念头，妹妹晓静的脸便会浮现……

因为这份念想，不管什么困难他都会笑着面对，不管自己一个人生活怎么艰辛他都笑着面对，不管村里的人现在如何骂他脏东西、骂他是一个祸害，如何不待见他，如何欺骗他的钱，他也还是违心地笑着，不曾急眼。

用手臂盖上早已湿透了的眼睛，怀安内心带着纠结，竟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又或者说是回忆——

曾经，他们两兄妹是这村里响当当的天才人物，村里所有人都把兄妹俩当作是村子未来的希望，未来华国大陆的大人物，然而这一切，都在五年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五年前，两兄妹还跟在政羽军队的尾巴后面，却在一个午后遇到一众妖灵的袭击，政羽和他的军队与妖灵们殊死搏斗，却被杀得全军覆没，惨状百出，俩小孩幸得逃脱，但没想到，妹妹晓静竟突然给怀安点了穴，还把怀安的功力抹去了大半——

“这样哥哥就不会被它们注意到了。”

怀安顿时急眼了，但此刻被点穴了的他不能做任何动弹，哪怕连说话都说不上来，只能一直在那支支吾吾的。

晓静没有搭理怀安的“哼哼哈哈”，扭过头看看即将追上的妖灵，后又回头对怀安一笑，刹那间眼泪也冲上了眼眶，最后留下了怀安记了五年的言语——

“不要想报仇，以后也像以前一样，笑着活下去……”

只一用力，晓静便把无法动弹的怀安推倒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向妖灵的方向跑去。

等到怀安终于能够翻起身子，月亮已然当空，晚风呼呼喝喝，带来的却是一阵阵的血腥味儿，不仅令人作呕，更让人胆寒。

不多想，怀安四处奔走寻找晓静，心里恳求她成功甩开了妖灵们的追捕，然而这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一会儿，怀安看到了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晓静，怀安急忙奔走过去抱起晓静呼喊，但早已为时已晚，他抱起的，不过是早已经断气，现下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的妹妹……

无法接受现实带来的冲击，怀安抖动着嘴角抽泣，双手不经意间抱得更紧，直到哭得泣不成声——

抱起晓静，汗流浃背地向军队的方向踱步。

      待到真正目睹军队的惨状时，怀安的眼泪又像是被惊吓了一般汹涌而出，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腿软倒在地上一顿干呕……

虽然自己已随队多年，但此刻的怀安相比于伤感，更多的是恐慌与恶心，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军队中所有人都残缺不全，东歪西斜，面相惊恐，有的被咬掉了四肢，有的没了半截身子，有的甚至只剩下一个头颅……

踏着血河，来到同样已经没了气息的政羽身边，此时的怀安已经哭得泪竭，把晓静放到政羽旁边后，能做的，惟有仰天长啸——

“啊！”

“啊！”

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血肉横飞的画面已经变成了阳光普照的白天，怀安擦了擦头上留下的虚汗，慢慢地缓过神来，原来是梦啊。

心想着怕是在这林子里过了一宿，可四下观望，发现身旁虽然也同样是山林，却是树绿草盛，鸟语花香，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和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全然不同。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