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怨缶

我对这种东西心有忌惮，生怕突然从门里冲出什么东西来。

连忙收回了目光，紧贴着任忠颂。

任老师此刻没心思关爱我，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石柱吸引了。

任忠颂从自己的大包中摸出一个放大镜，对着石柱研究起来，我寸步不离跟在他的身边。

凑近了一看，石柱上的雕像是一幅人们争先恐后向上攀登的景象。

站在最顶端的那个人伸出双手，触摸到的却是坚实的天花板，他的脸上饱含悲痛，无奈，愤怒之情。

与这个巍峨宏大的石柱相比，我和任忠颂仿若蝼蚁一般。

任忠颂将脸贴在石柱上，认认真真端详了半天，语气凝重的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柱子上面刻的纹样应该是某个祭祀场景。这是从祭品的视角出发创作的艺术作品。”

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底下暗流汹涌，长满了水草，混杂着泥沙。

被锦衣华服包裹的少男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扔到水中。

濒死之人出于本能想要求助，可是站在岸上的那些人却对眼前发生的惨剧视而不见。

他们或满心期待或沉默不语，自动过滤了他人的痛苦，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森森白骨是人们作恶的证据，被沉湖的那些人此前应该也如雕像们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丝生的希望。

只可惜，冰冷的湖水是看得见却无法挣脱的牢笼，将他们死死困住。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不寒而栗。

木木艺术馆的老板宋老大似乎对这个地下空间一无所知，究竟是谁在地底下创造了这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任忠颂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求知若渴，摸出手机和相机，咔嚓咔嚓对着石柱一顿狂拍。

如果不是我极力劝阻，他恐怕会爬到石柱顶端仔细研究一番。

我们是根据生犀香的指引来到这里的，可是眼却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生犀香烟雾逐渐稀薄，分别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可我和任中宋只有两个人，从那天晚上我的亲身经历来看，怪物众多，我和任忠颂分头行动并不是最好的方案。

“选哪里呀？”我问。

任忠颂没理我，粗暴的脱下了脚上的鞋子。

然后，随手一丢，鞋尖朝向一个方向。

他伸手一指。“这是上天的指引，肯定不会错的。”

我和任忠颂一起进入了东侧那个小门儿，狭长的通道似乎永无尽头，随着我们的深入，生犀香的光亮逐渐缩小，直到一堵结结实实的石壁出现在我面前。

生犀香的火苗已经微弱的几乎看不见，任忠颂对着石壁敲敲打打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原路返回吧。”

之后，任忠颂两次使用靴子戏法，我们先后走进了南北方向的两个小门。

无一例外，皆以失败，碰壁告终。

再次回到石柱前面，我已累得气喘吁吁，任忠颂也有些体力不支。

“只剩下这个西门了，我们还要尝试吗？没准儿这四个方向都是错的，什么水底求救图，什么地下宫殿，不过都是巧合罢了。我们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在这。”我有些灰心丧气。

任忠颂没搭理我，他摊开四肢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就在我以为他已沉沉睡去之时，任忠颂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来都来了，我必须得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儿。”

这次，果然与之前三次不同，生犀香越烧越旺，明确的指引着我和任忠颂穿过幽深的甬道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小天地。

“天呐！”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片足有二三百平的空地上，堆积着森森白骨。

肉身早已在岁月长河中变为灰尘，泥土，青烟，坚硬的骨头和牙齿却不会就这样消失。

森白的骨头，在手电筒光芒的照耀下泛着如兵器一般凛冽的寒光。

如果说，刚才那根石柱带来的冲击尚在我的承受范围内，那眼前的一切足以令我失语。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我转头才发现任忠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他在墙壁上摸索，很快找到了了某样东西，用袖子擦了擦放回原位，大厅中又多了一点光源。

“小子，你这次算没白来，这可是传说中的夜明珠。据说产自东海，能发幽光可用于照明，这玩意百年难得一见。之前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这里粗略估计也有几十颗。为这堆骨头搞这么奢华的排场，还真是有心了！”他嘴上絮叨个不停，手上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能随意摆弄这里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有点研究意义，我可不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任忠颂自知理亏，悻悻然的将夜明珠重新放回去。

在我和任忠颂努力下，很快，大厅内夜明珠全都亮了起来。

白骨如山，原来是这样震撼的画面。

我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自下而上的仰视着。眼前这个难以用任何概念形容的产物。

无数个谜团萦绕在脑海中，是谁杀了这么多人，又是谁？将这些骨头费尽心思藏到了这里。

呜呜烟烟……一阵细微的哭声传来，我猛地一惊。

一把将躺在地上休息的任忠颂拉了起来。“你听到了吗？就是这个声音。”我有些紧张的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桃木剑。

任忠颂呆愣了两秒，很快向后仰倒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们可能要来了。”我有些紧张的低声说道。

“不要怕，这是人怨缶的声音。想必你曾听过击缶而歌这一说法。缶是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与现在的鼓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本缶只能发出较为单调的声音，可是一些人可利用普通的器具拟声，可敌千军万马。”

任忠颂见我没什么反应，无奈摇头道，“会口技的人只用一只尺子，一把扇子就可以完美还原一段故事。缶在某些人手中，也不过是道具而已。人怨缶以人皮为缶面，击打打时可发人语。”

任忠颂的话在我大脑中转了个弯儿，自动生成了一个简单易懂的词汇。“人皮鼓？”

“差不多差不多。”任忠颂更加无奈，他可能有些后悔与我这个才疏学浅的搭档同行。

任忠颂翻了个身，侧耳倾听着遥远的哭声，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制作人怨缶极损阴德，传说要将少女洁白无瑕的背部皮肤剥下来，趁着血气还没散去就放在缶上，反复揉捏捶打按摩，这样才能制作出物顶级的人怨缶。这玩意儿违反工序良俗，所以，许多年前就失传绝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