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林小可抬眼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8点47分，也就是说葛伟奇的空窗期只剩不到50分钟了。这哪里是预约，分明就是要召之即来嘛。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都叫总监，但葛伟奇是负责销售、市场和服务三个业务模块的大总监，而阮世斌只管着一个不足10人的NPI团队。

无论从团队规模而言，还是业务型部门对服务型部门的天然属性压制，NPI都是弱势群体。

再加上阮世斌本人的软柿饼个性，别说葛伟奇本人，就是对上他手下分管销售、市场和服务的下一级总监们，NPI的气势也得弱上三分。

但林小可又不敢立即答应。虽然老阮目前没什么安排，但万一今天硬气一把，就是不想随叫随到呢？

心里盘算着，林小可小心翼翼地给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答复：“Cindy啊，阮博士办公室临时有人进去谈事情，我也不确定会不会很快出来。不如这样，等一会儿我问下阮博士再给你回电话？”

谁知田欣却不啰嗦，只说：“哦，阮博士忙着的话就不麻烦他了。只是和SAP项目有关的事情，葛总有个问题需要了解一下，你们部门的沐芙蓉不是负责这个项目吗，让她过来一下吧。”

林小可本能觉得事情哪里有点儿不对，但也懒得细想。她需要顾及阮世斌的情绪，但却管不着沐芙蓉。难得田欣不纠缠，她也就乐得甩开手少惹麻烦。

于是，沐芙蓉和苏港从餐厅回来，刚走回自己的格子间坐下，就接到了林小可的电话，通知她马上去觐见葛伟奇，因为“葛总要了解一些和SAP相关的情况”。

沐芙蓉满腹狐疑，正待再问，林小可已经挂断了电话。无奈，只得起身走向楼梯间。

秋奥医疗的办公区占据了秋实大厦的五、六、七三层，沐芙蓉在六层，而葛伟奇的办公室在五层。沐芙蓉怕坐电梯等的时间太长，决定走楼梯。

经过苏港的格子间，他警惕地抬头问：“有人宣召？”

沐芙蓉停步，略弯下腰，小声说：“黑白子。”

黑白子就是葛伟奇，不知哪位金庸迷给他起了这个外号，大约是因为他的名字“伟奇”和“围棋”谐音，而他勾心斗角、打劫埋伏的秉性也神似《笑傲江湖》里的黑白子。总之，此名号一出，立即被大众普遍接受并广为传唱。

此前沐芙蓉和葛伟奇没什么交集，毕竟差着好几级呢。

只听说秋奥首任的NPI总监是个火辣美女，性子刚、能力强，却因得罪黑白子而被逼离职，原来的NPI团队也就随之树倒猢狲散了。

现在的NPI团队是阮世斌上任后从新组建的。据说阮世斌刚上任的时候也被黑白子摆过一道，但他自带的“绕指柔”属性最终博得了黑白子的芳心，才得以安生驻扎下来。

当然，这都是坊间传闻，但沐芙蓉想起阮博士每当要和葛伟奇打交道时就会表现出的便秘表情，不由打个冷战。

一路想着，沐芙蓉已经走到了葛伟奇办公室门口。葛伟奇外间的办公室坐着田欣，见沐芙蓉来了，示意她坐在门口的小沙发上先等一下：“葛总和周总正在里面谈事情。”

沐芙蓉微怔：不是说有问题急着要问吗？她这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却又叫坐在门口等？

田欣仿佛知道沐芙蓉心里的想法，冷冷一笑，骄矜之态溢于言表：“本来刚才葛总是有空的，可巧周总过来汇报工作。就比你早了一步。”言外之意，谁让你晚到，活该！

沐芙蓉也不啰嗦，径自走到小沙发前落座。毕竟，阎王好不好见不知道，这小鬼儿肯定是难搞的。

然而，坐了半天，田欣自顾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根本没有进去通报的意思。沐芙蓉掏出手机看了几次时间，田欣也完全视而不见。

终于，在还差十分钟十点的时候，沐芙蓉站起身对田欣说：“Cindy，我10点还有个会。你能不能帮忙问下葛总，看他需要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如果着急的话，NPI这边也好尽快准备。”

田欣却依然八风不动，坐在椅子上连身都没欠：“葛总在讨论销售预测的问题，这个时候不方便打扰。你要是实在等不及就先回去吧。”

沐芙蓉强忍火气，道了声：“那等葛总有时间了你再叫我吧。”就离开了。

看着沐芙蓉离去的背影，田欣撇了撇嘴：“看这嘚瑟的，还真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

声音不大，但沐芙蓉听力过人，一字不落地灌了满耳。

一门之隔，葛伟奇的办公室里，北区销售总监周锦正观察着葛伟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四季度销售预测的确是比今年的年度计划要低一些，但这是有原因的。”

葛伟奇转着手中一支银色的钢笔，不咸不淡问了一句：“什么原因？”

周锦半年前刚从服务经理的位置提上来，对这位传说中喜怒难测的顶头上司心中颇有忌惮。她当然不敢说“那个不靠谱的年度销售计划可不是我做的”，只得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主要还是大面积订单延迟造成的影响。尤其是前几天，伟东公司屠总一闹就拿到了货，还从XT300升级为XT300P，这事儿已经在经销商圈子里传开了。听说又有几家蠢蠢欲动的，私下里说要组团来秋奥讨说法。这不，我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请示您。”

葛伟奇手上的钢笔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得周锦头都晕了，才缓缓开口道：“只顾眼前，没有全局观，必然后患无穷。”

葛伟奇语气平淡，周锦却觉得背后生凉，心想：他这是在说谁？经销商还是她周锦？不会是在说秋江天吧？那自己又该怎么接话呢？是旗帜鲜明地站队表态，还是暂时装傻虚与委蛇？

周锦忽然有种扬天长叹的冲动——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还没等周锦拿定主意，葛伟奇自己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与周锦刚才提出的问题无缝衔接：“不要遇事只知道请示汇报。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周锦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经销商虽然各有渠道，但彼此之间毕竟还是竞争关系。这次忽然这么抱团儿，的确是有订单延迟的原因，但我觉得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毕竟装机窗口推迟几天，医院那边通常也不是不能协调，何况工厂那边慢慢也理顺了，延误的订单也逐渐开始追回来了。”

葛伟奇皱眉：“那你觉得主要原因是什么？请你言简意赅地说一下。”话说得彬彬有礼，却在“言简意赅”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刻薄之意溢于言表。

周锦顿觉浑身鸡皮疙瘩窜起，慌不择路地说：“我觉得是有人在背后煽动，但没有确切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