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窘迫的王玄坎

王玄坎挂掉电话，坐在床沿上叹了口气。

他已经从红玫瑰宾馆搬出来了，就在警司对面的小巷子里，找了个很不起眼的小旅馆。

一个单人房一百块钱一天，他给讲价讲到八十。

房间里条件肯定比红玫瑰要差点，面积也小不少，床对面的电视机还是个大屁股的老式电视。

不过总算是有个便宜的落脚地方。

王玄坎出门，就在巷子口的包子店买了四个馒头，回去的路上咬了两口，噎得不行。

他只好又折出巷子，走了两步，找了个卤菜店买了五块钱的凉拌素菜，用个塑料袋拎着，回到住的旅馆。

就着凉拌菜，和旅馆电热壶烧的开水，四个馒头下肚，解决掉了今天的晚饭。

王玄坎算了算，四个馒头两块钱，凉拌素菜五块，晚饭花了七块钱。

这钱要是在家，米饭管饱，还能有个荤腥。

他家里正常吃饭就是六口人，大米总教每个月按人口发的，不要钱，蔬菜地里拔不要钱，到镇上十八块钱割一斤猪肉，十五块钱一斤的鲫鱼来两条，一斤出头，连肉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四十块钱左右。

平均下来一个人还不到七块钱。

外面的东西是真贵啊！

王玄坎坐在逼仄的屋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这屋子就一个不到五十公分宽的小窗户，玻璃用报纸糊着，打开就只能看到一堵墙。

窗户和墙中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这让他从心理上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扔掉散发着卤味的塑料袋，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但是看到那堵墙以后，王玄坎顿时没了透气的想法，直接把窗户关上，走到卫生间打开换气扇，就这么透气吧。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洗个热水澡。

王玄坎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睡了，早上不到五点钟便又惊醒，神经衰弱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王玄坎这两天甚至不敢入定，他怕自己心魔过盛，一个不好便走火入魔。

五点钟的时候，王玄坎起来洗漱。

看看镜子里憔悴的脸，他实在忍不住了，身上带了手机和一点钱，以及身份证，便离开旅馆，顺着那条巷子走到大路上。

走到巷口的包子店，时间差不多是五点四十。

店已经开门了，蒸笼上腾腾冒着热气。

早餐铺子开门早，这都不知道是第几笼了。

一个汽车电动车，后座上绑着个蓝色大塑料筐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店门口，一屉一屉地数着包子，全部倒进他那个垫着纱布的塑料筐。

装满以后，中年男人便骑着电动车一溜烟去了。

十几个空的笼屉被送到里面的操作间，几个手脚麻利的大妈快速将一个个包子整齐地放进去，然后继续端出来蒸。

王玄坎上前要四个包子，忙碌的老板有点讶异，仿佛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有人上门。

他道：“现在都是定做的，等着要呢，你要能等的话就等下一批，七八分钟。

于是王玄坎站在包子店门口，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从老板手里接过了四个热腾腾的大肉包。

肉包的价格比菜包贵不了多少，不然王玄坎肯定要菜包了。

他一边吃一边朝着马路对面的警司看。

这会儿除了二十四小时倒班的工厂，还有这种卖早点的店铺，谁家也没开门上班。

所以不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警司门口也没有一个人影。

王玄坎就靠在包子店门口的行道树上，他多么希望，在自己包子还没吃完的时候，就能看到对面警司打开门，然后有两个小警员悄悄地把一个人推出来。

那个人就是狗日的王玄真。

到时候他就能给王玄真也买四个肉包子，然后狠狠训他一顿。

可惜，这些都是他的想象。

一直到他四个包子下肚，警司也没开门。

更没看到王玄真的影子。

骑电动车带蓝色塑料筐的男人又来了三趟，王玄坎在目送那辆电动车离开以后，也迈步走了。

至于那个男人会不会再来更多趟，从这里把更多的包子送走，他不知道。

王玄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就像一个没能找到人生目标的二十几岁年轻人。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在包子店门口站了那么久，包子店的老板他们，会怎么猜想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自己走后，包子店里的人会不会聚在一起，说一些有关于自己的闲话？

他们会不会一边笑一边胡乱猜测，然后把话题越扯越远？

王玄坎自嘲地笑笑。

可是，他又想多了。

包子店里的状态，和他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两样。

蒸笼依然在不断传进传出，人们依然忙得四脚朝天。

包子店的老板几乎脚不沾地，他一边默默记着出笼的笼屉数量，一边还要观察面和馅儿的消耗情况。

同时还会在心里大致算算账，又要时刻注意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到蒸锅上的笼屉就要全部换到保温的锅子上，然后把刚包好的生包子端上来继续开大火蒸。

至于刚才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关他什么事？

细碎繁杂而又清晰条理的工作，已经完全充实了他的全部大脑，他现在就想一个满负荷运转的CPU，根本没有多余的算力用来八卦和脑补。

店里也始终是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默默干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所有人都像一个精密的配件，组成了这台运转流畅、效率高超的机器。

每个人都是干劲十足的，他们清晰地知道自己今天要干多少活，能挣多少钱。

他们对自己的生活目标也无比清楚，就是工作，赚钱，存钱。

然后在关键时刻把这些存储的钱拿出一大笔来，以完成自己人生中一个个重要的目标。

比如孩子上学，孩子结婚，孩子买房，孩子的孩子出生、上学……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可悲，但拥有这些人生的人，却只觉得充实而踏实。

并且能在完成一个个重要目标的时候，能够大大松一口气，同时又充满了人生的满足感、成就感。

对人生一片茫然的年轻人们，以及同样茫然的，如同王玄坎这样的中年人，要么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要么已经落入了思想的陷阱，在自己的经验和心性足够成熟之前，都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