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都是有后台的

三清殿内一时寂静。

只有三清神像之前，青烟袅袅，神相庄严冲淡，似乎不萦怀于万物，又仿佛在默默俯视着天地间的一切。

阮形风忍不住有点想笑，他的唇角也下意识地微微弯起。

从他记事开始，长老会便仿佛总是一派平静祥和，每位长老的意见似乎总是一致的。

从没发生过任何的争吵。

年轻的长老面对年长辈分高的长老时，通常都是毕恭毕敬，如同侍奉长辈。

如今日这般毫不留情地顶撞、反驳，几乎从未有过。

至少他自己还没有勇气这么干，即便他早就想过无数次了。

封长老没想到长老院一手捧出来的这位年轻长老，竟然反过来顶撞自己，这是看走眼了呀，白眼狼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一声，说道：“我倒要听听曲长老的高见，我这些话，怎么就站不住脚了？”

封长老说话时，一股压迫感便从他的方向缓缓袭来，让人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不远处的鞠秘书身形晃了晃，脸上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曲玄飞丝毫没有被他的讥讽和压力影响，懒懒散散地坐着，说道：“本派门人的产业，的确是总教分红所得不假。但我想请问几位长老，茅山派每年分红的钱是哪来的？”

管理钱粮度支的余长老淡淡说道：“是景区和旅游部门给我们的山头钱，以及镇上一些商户、产业租用商铺和地皮的租金。”

曲玄飞道：“那么山头是谁的？”

余长老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本派所有。”

阮形风此时已经笑了。

余长老本能感到有点不太对劲，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曲玄飞摇头道；“如果是本派所有，那么我想请问余长老，本派有没有资格将山头卖掉？”

余长老下意识地蹙眉道：“山头怎么可以买卖？”

曲玄飞步步紧逼：“为什么不可以？不是本派所有吗？”

余长老道：“是本派所有，但国家法度规定，土地只可以使用，不可买卖。”

曲玄飞道：“只能使用的东西，能算你自己所有吗？茅山派有地契和山头契吗？”

余长老怒道：“如今哪里还有那种东西？”

这时阮形风插嘴道：“国家法度规定，私人是不持有土地的，土地皆是国有，山头和田亩、宅基地只是永久分租，白借给咱们使用罢了。”

他看似是在帮余长老解释，其实也是在反驳余长老山头所有论。

曲玄飞向阮形风点点头，接着道：“也就是说，这些钱都是国家白给的，是不是？”

余长老不说话，似乎默认了这种说法。

曲玄飞道：“按照封长老的说法，本派门人的分红和吃穿用度，都是国家给的，结余下来积攒的房产田地，也都该是国家所有。

“那么赵字门把房子卖了，只要国家同意就行了，是不是？

“刚才余长老提到国家法度，据我所知，法律是完全允许私人买卖房产的，那个买房的戴老板也已经把户口落在了小梁村，完全符合政策要求。

“所以不知道封长老用这个来给赵字门定罪，似乎既不合情，也不合法。”

其实有些事曲玄飞并没有说，也就是余长老所提的镇上部分商户和产业，每年交给茅山派的地皮租金。

茅山派在镇上根本没有什么地皮，租金什么的根本无从谈起。

所谓的租金，只是一种多年来约定俗成的，比较上的了台面的说法。

实际就是保护费。

封建时期还曾叫做“纳贡”，或者“香火钱”。

建国后才慢慢改成租金这种不那么刺耳的词。

“一派胡言！”

封长老突然站起来，指着曲玄飞怒吼。

曲玄飞佁然不动，接着说道：“回到那个问题，我想知道我们茅山派有哪一条门规规定，卖掉自家的房子就要被逐出门派，甚至清理门户？”

封长老黑着脸道：“你在问我？”

曲玄飞点头，说道：“你是执法长老，不问你问谁？”

封长老喝道：“你一个玄字小辈，有什么资格问我？你可知门规有一条尊师重道？”

曲玄飞淡淡地道：“在长老院谈什么辈分？谈辈分还要什么长老院？谈辈分我太爷爷还健在，他老人家是礼字辈，‘顶礼真形’，比你形字辈高两个辈分，我太爷爷还有几个老弟兄、老姊妹，干脆请他们出山做长老好了！”

几名长老哑口无言。

曲玄飞的太爷爷虽然既不曾做过掌教，也没有在长老院任职过。

但的确是硕果仅存的几个礼字辈之一，年龄已经一百一十多岁。

而且曲玄飞的太爷爷年轻时在礼字辈当中，也是最为天赋卓绝的一个，只不过一直醉心修行，从不参与山门管理，地位始终超然。

否则曲玄飞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几个老头抬进长老院来充数。

就算是当花瓶，当吉祥物，也不是什么人想当都能当的。

曲玄飞见众人不说话，接着道：“还有，我得到消息，徐玄彬和徐玄武两人已经认罪，临水特事处今天下午就有可能发通告，正式收监。然后就是走司法程序、坐牢。我打听过了，最高可以判十年。鞠秘书，这些事王玄坎有没有向你汇报过？”

鞠秘书道：“没有。”

他这次的回答显得简洁干脆，丝毫没有犹豫，看上去相当自信。

但是下一刻，曲玄飞的第三个电话，直接击溃了鞠秘书的伪装。

这个电话是打给王玄坎的。

“请总教尽快出面，我无力解决临水的问题，这件事从昨晚就已经向鞠秘书反映过了，今天上午又郑重提过一次，请问曲长老，总教几时派人过来……”

王玄坎并不知道时间这么紧迫，所以还在等着总教派人到临水来处理此事。

结束和王玄坎的通话以后，屋里再度安静。

年龄最大的武长老突然开口道：“若我门人果真成了囚犯，茅山派将成天下笑柄！”

武长老大多数情况下是沉默的。

其他三位长老的提议，他也基本上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但茅山派辈分较高的人群当中有个说法，这位武长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主见，很可能是老掌教的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