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当铺朝奉

高欢猛然将身体后仰，离开了窗口的位置。

但是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但是对方身上仿佛有一股气势，明显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压迫。

等他再次走到窗边，向对面看时，那辆车已经离开了。

中山装中年也不见了踪影。

就在高欢疑惑之时，突然听到“咚咚咚”的三记敲门声。

节奏缓慢，声音低沉，给人以礼貌和庄重之感。

高欢皱了皱眉，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名中山装的中年。

无框眼镜之后，是一双深邃而平静的双眼。

“你好，我是王清溢。”中年的右手抬起，脸上挂着和善从容的微笑，无框眼镜中透出的目光也相当友好。

那只手掌干燥而宽厚，五指的指甲修整得十分平整。

高欢微微一笑，和他握了一下手：“我叫高欢，抱歉用这种方式发出邀请，实属无奈之举。”

“无妨。”王清溢很宽容地一笑，很自然地将高欢打量过一遍，但没有用灵视类的手段观察，只问道：“你是伙计，还是……学徒？”

高欢心中微微一凛：“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历！”

心惊的同时，也对面前的人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和忌惮。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功德当铺的职位从低到高分别是学徒、伙计、大伙计、朝奉、大朝奉、掌柜。

到了掌柜以后就无法再晋升了。

职位的高低与本人的业绩有关，而每个职务的权限和提成系数也不相同——职位越高，权限和提成系数也就越高。

“我是朝奉。”高欢淡淡一笑。

王清溢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他再次将这个年轻人打量了一眼，下意识地道：“怪不得！能轻易找到我的阵眼，破掉风水阵，也该是个朝奉。只是……你的年纪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有些抱歉地笑笑，也很坦诚。

“没关系，我就当是对我的称赞吧。”高欢放松了些，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黄老三呢？”

王清溢笑道：“我来就够了。”

两人直到此时，一直都隔着门框说话。

屋里除了一张床，也实在没有地方可以招待坐下。

“也好。”高欢想了想，在心里咬咬牙，有些心痛地道：“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我请你吃饭。”

他想着，都这个点了，人家专门跑来一趟，怎么也得请人吃一顿。

但是看对方这身打扮，怎么也不能带人去吃快餐去，最少也得找个馆子，要个包间细谈。

进了包间不得点个硬菜？

酸菜鱼好歹上一份！

这就四五十了！

这顿饭怎么也得上百吧……

高欢越想心里越是滴血，亏啊。

谁知王清溢笑了笑，摇头说道：“我替黄老板尽一尽地主之谊。”

高欢愣了愣，有些庆幸地道：“也……也好。”

……

富丽大酒店。

铁山县唯一的一座五星级酒店。

不过就连高欢也感觉到，这家五星级酒店的装修有点过于“接地气”了。

那名光头瘦子已经提前办好了一切，包括一个晚餐的包厢，和一间行政套房。

包厢不大，简单粗暴的土豪风装修，这让高欢想到了半岛风情旅馆客房墙壁上的那张沙滩海报。

不管是豪华的装修，还是那张海报，它们的意义只有一个：加钱！

高欢有点市侩地想着。

吃饭的只有宾主二人，王清溢请高欢落座后，便呵呵笑道：“只有这种地方了，招待不周。”

却绝口不提风水局的事。

高欢谢绝了喝酒的建议，点的几样菜流水般上来以后，黄老三请的这位风水先生依旧不急不忙，一边吃一边同高欢简单地闲谈。

在讲解了一些当铺的情况后，高欢也对黄老三要办的这场白事有了一点了解。

“已经死了九年多？！”他在听说黄有才的真正情况以后，不禁停下筷子，愕然望着对方。

王清溢面露沉重之色，点头道：“今天我已选好了新的墓址，当然，那地方跟普通意义上的风水宝地不太相同。正好，你也是行家，帮我看看。”

他说着掏出手机，提议加了个微信，然后将那片山地的平面图、选址的照片，和一个整体环境的视频，全都发给了高欢。

看到一个香港中年男明星的帅气头像闪动了两下，跳出了一个对话框：对方已经是你的好友了，打个招呼吧。

然后就是连续几个消息，都是图片和视频。

高欢这才看到对方的昵称叫：一股清流。

而高欢的头像是个滋尿的葫芦娃，昵称是“欢哥”。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迅速移开了目光。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高欢迅速浏览起那几张图片和视频。

其实他在这方面顶多只能算是个半内行，谈不上行家。

王清溢所选的位置已经在航拍的鸟瞰图上，用红色涂鸦圈了出来。

高欢看了几遍，的确正如对方所说，并非普通意义上的风水宝地。

更谈不上什么“寻龙点穴”。

甚至连最基本的藏风聚气之地也不算。

就是个普通的向阳坡。

看上去像是个二把刀胡乱选的位置。

但是就凭对方在山腰别墅布置的那个风水局，高欢断定，其中必有深意。

高欢不愿露怯，便没有急着询问这里面的门道，一边看着，一边转而问道：“黄有才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每三年就要迁一次坟？”

“死得很蹊跷，是一个人在屋里突然暴毙。据黄老三说，他父亲死时浑身皮肉干皱霉变，像是死了很久的干尸。”

王清溢沉声道：“我算过黄有才的八字和命数，他原有阳寿九十六，九十一岁有个小坎，过了便安享晚年。

“但他过世的时候，才刚过五十一岁。

“而且九年间黄老三为他迁坟两次，这次是实在无人胜任，才找到了我。”

高欢听得心惊，默默一算，黄有才是五十岁的时候去当的阳寿，王清溢算的寿数九十六、小坎九十一，都能对得上。

就算黄有才那个小坎没过去，他也有九十一岁的寿命，活到今天也还有三十一年的阳寿。

刚好满足典当的要求。

可事实结果却是，黄有才在典当过后不久便去世了。

而且在九年间迁坟两次，到了第三次时已经无人可堪此任，这才找的王清溢。

“这迁坟到底有什么难处？”高欢皱眉问出了眼下的关键。

王清溢道：“一是看坟，二是选址，三是迁坟。

“黄老三半年前请过一位风水先生，但那位同行只是看了一次坟，就在当夜横死，死状与黄有才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