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骸录之九泽水神

我一直认为人生中最潇洒的事情之一，便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感觉就像是在残酷的人生擂台上，给岁月一记重拳。但是现在想想，这件事是多么的愚蠢！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警车，一旁的警察手里一直握着一个便携式的录像机，这让我莫名地有些紧张。

我并不知道他们半夜来找我的具体原因，只是大概知道和一个盗窃案有关。

从酒店到警局，大约花了15分钟时间。我在路上问了不少问题，但是他们一直转移话题，似乎不愿意回答。

下车后，他们领着我进了一间小会议室，这里还有几个警察，似乎都在等我。

其中一位看着有些年长的掏出一张证件：“叫我老宋就行。”我瞥了一眼——“宋长安，江苏省上淮市九泽分局。”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并不是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但是今天的气氛让我感觉很奇怪，从他们的眼中我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焦躁。

老宋坐在我对面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秦尤，22岁，汉族，籍贯浙江……”他念了一些我的资料，我一一点头。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一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揉下巴的胡渣。那微微的阻塞感，可以让我放松。

老宋看到了我的小动作，笑了笑：“秦尤，你不用紧张，只是向你打听些事情罢了。小李，给秦先生倒杯水。这会议室的空调坏了，还真是热！”说完他抹了抹头上的汗。

一旁的小警察给我递了一瓶矿泉水，老宋接着开口：“秦尤，你来九泽做什么？”

“旅游的。”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眉头皱了皱。“所以你今天下午去淮水博物馆是提前做好计划的？”

“不是，是我偶然发现的，然后就进去逛了逛。”

“你是一个人去的博物馆？”

“是的。”

“在里面有没有遇到其他什么人？”

“没有，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你把你今天在博物馆的整个过程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我抬头看了一眼老宋，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神，脑海里把今天在博物馆的整个过程又回想了一遍，嘴上自然也没停。一旁的小警员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记录着。

“我是在沿着河岸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博物馆。当时天很阴沉，可能要下雷阵雨，便想着进去躲躲。

我进了大门后，发现门后站着两名疫检人员，她们让我登记信息。

我在登记时，名册上只有两个人，都是在上午，我是下午唯一一个。她们说博物馆下午5点30闭馆，我看了下时间，大概是4点20左右。

博物馆的大门往里走，是一个类似玄关的结构。过了玄关是一条弯弯绕绕的通道，不过还算宽敞。

整个博物馆似乎被分了四个区域，第一个是关于山水地势和历史工程的，我大概地看了一下便离开了。

再往里走，那里的灯光特别昏暗，像是有一层黑纱罩在了灯上。这个区域摆放了很多玻璃陈列柜，有瓷器，铁器，铜器，陶片等等。我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大概20分钟。

然后第三个区域，大多是一些历史文献。墙上也挂着很多壁画和碑文，应该都是临摹的。我试着看了一些，那些图案和文字很难形容，也很难看清，所以花了近30分钟只看了很少一部分。后来觉得眼睛有些疼，便离开了那里。

最后一个区域摆放的都是些近代史的历史古物。有枪炮子弹，都是生了锈的。还有泥塑蜡像，似乎是现代工艺品。

最后在出口的附近，我隐约听见了外面的下雨声。我没有带伞，看了看时间差不多5点，便打算等雨小了再出去。

然后我在门后发现了一个雕像，好像叫做巫支祁。它被放在一个没有灯光照射的地方，很不起眼。

大约十分钟后，雨渐渐小了，我便离开了博物馆。”

说完这些，我扭头看了看旁边负责记录的小警员一眼，发现他此刻正望着老宋，而老宋似乎正在用眼神和旁边几位警员交流着什么。

我心中大概猜到，问题可能出现在这个雕像上面！

果然，老宋开口了：“你把这个雕像的事情仔细说说。”

“雕像嘛……黑黢黢的一坨，看着有些抽象，像是只小猴子。但是举起来的手又像是一只招财猫。它下面有个铭牌写着巫支祁，还有什么形若猿猴，腾云驾雾，力大无穷，变化多端这些乱七八糟的。”

老宋听我说完后，他表情变得很古怪：“你确定你见过这个雕像？”

“见过，因为一直在雕像边上等雨停，所以对这个雕像印象还挺深刻的。”

老宋突然轻咳了一声：“那个……秦尤，你抽烟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钟后才点了点头。

“小李，给他散根香烟。”一旁的小警员立刻掏出一包玉溪给我散了一根，随即又给我递来打火机。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老宋在我对面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然后他自己掏出了一包烟，叼了一根到嘴里。他猛吸了一口，然后微微张开嘴。

白色的烟从他嘴里和鼻子一起喷出，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他将手边的一个平板电脑递了过来：“这是当时你在博物馆里的监控录像，你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我接了过来，看他的神情，这监控里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我点开播放键，只见昏暗的灯光下，我的身影孤零零的在博物馆里闲逛。

“这个视频里的人，确定是你吗？”

虽然监控拍的有些模糊，但是我还不至于不认识自己。

“是我，怎么了吗？”

“你可以跳到最后十分钟。”

整个视频大约被剪辑成了一个小时，我滑到最后十分钟。这个画面正对一个门，这似乎是出口。

我从监控下面缓缓往门口走去。我看着画面中我的样子，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门边上的那座雕像去哪了！！！

随着视频进度条继续走，视频里的我站在门后又是弯腰又是转圈，而面前什么都没有。我对着一团空气，盯了好几分钟！！

我看着监控里的自己，头皮阵阵发麻，冷汗瞬间从我的后背冒了出来。我坚决不相信我当时看花了眼！！那座雕像的样子，现在还刻在我脑子里！！

“雕像呢？无支祁的雕像！！”我有些激动地喊道。

老宋看我这般激动，也是有些诧异：“你确定你当时没看错？监控里可没有你说的那个雕像。”

“我没有看错！雕像去哪了？你们是不是在耍我！”我站起身，说实话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恐惧还是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