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支离破碎

看着眼前嚎啕大哭的小陈强，再想想自己儿子刚从河里打捞上来时那僵直的身体，陈强爸的恨意一下子涌上心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脑瓜子嗡嗡直响。他一把掐住了小陈强的脖子把他掂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野种！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回死。死的怎么不是你啊！我他妈养着你这个野种，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啊！？”怒吼着着，陈强爸的手越来越用力。

小陈强拍打着他爸的胳膊，艰难的哭喊：“爹，爹，放手，我，我喘不过来气了，求你别，别杀我。”可是陈强爸跟本听不进去，他只想到如果不是眼前这个野种，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没了！他要让他偿命！

小陈强的脸色越来越红，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小胳膊渐渐垂了下来。

眼看小陈强马上就要被掐死了，一直倒在地上的陈强妈突然动了。

她发疯似的扑向了陈强爸，连抓带咬，嘴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陈强爸吃了一惊，不由得放松了力气。小陈强一下摔倒了地上，不住的咳嗽。

陈强妈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把小陈强的身子牢牢护在自己怀里，恶狠狠的瞪着陈强爸。

她艰难的开口：“别。。碰。。我儿子。”

也许是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她的声音嘶哑，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陈强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陈强妈居然开口说话了！这几年都像块儿石头似的人突然活了！原来她还会说话啊！那自己儿子溺死在河里的时候，她真的是知道的，那她为什么不喊人，为什么不救他！想到陈强妈有可能是看着自己儿子淹死的，陈强爸的眼睛都快滴血了！再看着陈强妈护着陈强的样子，心都恨得生疼。

“好啊，你跟那个野男人生的儿子你就护着。我的儿子你就眼看着他去死？！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是那个男人不要你的，你凭什么来报复我！你凭什么啊！”陈强爸怒吼着，一转眼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镰刀，顿时杀意涌上心头。

陈强拿着镰刀就朝着陈强妈砍去！

陈强妈也不躲，就这么牢牢的护着陈强。一刀下去，鲜血四溅！ 

小陈强就这么眼看着他爸发疯似的在他眼前一刀一刀砍向他的妈妈。终于，小陈强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陈强才在妈妈的怀里醒了过来。可陈强妈早已死在了血泊中，死前还依然紧紧的抱着小陈强，牢牢的护着他。小陈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喊妈妈。

可是他妈妈再也不会答应他了。

小陈强害怕了，他想要找他爹，虽然他不明白爹为什么突然要杀他，但是那毕竟是他爹呀。小陈强艰难的从妈妈怀里爬出来，可是刚一抬头就看到一双脚在他眼前幽幽的晃着。

视线缓缓上移，只见他爹早已悬在了梁上！

僵直的身体如腊肠一般挂在他眼前，在半空中缓缓的晃动。陈强爸是面朝着陈强母子上吊的，所以陈强抬头就清楚的看到了他爸的脸。只见他爸舌头伸得老长，可眼睛却仍然死死的瞪着他们母子俩，死不瞑目！

陈强吓傻了，连哭都忘了，他呆呆的看着他爸悬在空中的尸体，看着他爸那双微晃的脚。脚上的布鞋还破了个洞，大拇脚趾头从洞里露了出来，不甘的翘在外面。

小陈强看着他爸那翘在外面的脚趾头，依稀想起上次跟他爸去赶集的时候，他爸在鞋摊前站了许久最终也没舍得买一双新鞋，倒是他和他弟弟闹着要吃糖葫芦的时候，他爸特痛快的买了两串最大最红的。

那天他爸脖子上驮着他弟弟，一手牵着他的小手，弟弟咯咯的笑着，他也一蹦一跳的跟着，手里的糖葫芦真甜啊！

小陈强慢慢起身，推开了家里的大门，一个人走向那漆黑的夜里，小小的身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天快亮的时候，早起干农活的村民在村口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小陈强。那是他正坐在平日里他妈妈常坐的那块儿石头上。

大家这才发现昨晚发生在陈强家的惨案，然后报了警。

后来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陈强从此就被送到了他乡，跟着舅舅舅妈生活，人也变的越来越阴沉少语，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有所缓解，但是，在陈强的内心深处，一直忘不了镰刀砍在妈妈身上的声音，也忘不了他爸那一双摇晃的脚和鞋子上的那个洞。

那个洞也破在了陈强的心里，一辈子都补不上。

最后，刘队长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叹道：“所以说，命这个东西，有时候真他妈操蛋！”

“那陈强长大后就没找过他亲爹？”有一个年轻的警员问道。

“唉，那时候陈强小，大人们议论他爹不是他亲爹的时候他也听不懂啊。等长大了懂了，又从何找起啊。再说，即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刘队长叹了口气回答道。

“其实，陈强也未必想找他亲生父亲吧。毕竟那个人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啊。”队里的谈判专家接过话头。

听到这里，我和李断都陷入了沉默。陈强和他爸这对养父子的命运何其相似。我记得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但无论是哪种，都含着万般的血泪和心酸啊。

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下来。

“哎，哎，不管怎么说，咱们案子是破了啊。今天是庆功宴，气势这么消极可不行啊。来来来，不说这糟心的事儿了，喝酒，喝酒。”刘队长看大家的情绪不高，连忙张罗起来。

虽然陈强的故事让人同情，但是他毕竟触犯了法律，既然做错了事儿就必须接受法律的严惩，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所以大家唏嘘了一阵便也放下了，很配合的努力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饭后，告别了其他人，刘队长亲自开车送我们回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