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审讯

威斯盾2014-L型保险柜，德制，高1.8米，钨钛合金，自重2.3吨，购买时是一辆S600的价格。

想要打开保险柜需三个授权人同时在场，指纹、钥匙和密码，第一位授权人开锁后十五分钟内需第二位解锁，否则失效，第三授权人时限为半小时。

半小时能做什么呢？

做几页PPT？整理一份会议记录？或者吃一份早饭？

凌晨6：50，一处不起眼的街边小吃铺，施勇推开了挂着厚厚的门帘，“老板，还是老样子。”

“好咧，您稍等！今天早了许多啊？”灶台后的老板熟练捻起二两面，很快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摆在常客面前。

食客却久未动筷子，只是盯着漂浮在红汤上的花椒，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老板有啤酒吗？”

“大清早的喝酒？”老板不禁多看了店里唯一的顾客两眼：胡子几天没刮过，双眼无神，心事重重，一身高档西装穿出收破烂的效果？

“嘭！”

打开一瓶啤酒，白色的泡沫涌了上来，“年轻人啊，还是要多休息啊，钱是赚不完的。”

施勇望着雪白的泡沫一言不吭，坐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后，面和啤酒一口未动，扫码结账，抓起外套走进漫天细雨中。

天空阴沉的厉害，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的小雨，大街上车水马龙，虽然刚过七点，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苏醒，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穿过一条下穿隧道，不远处即是每天都要打卡的上班地儿——蓝心发展地产开发集团总部！

这些年在外人眼里从事“房地产”行业无疑是多金的首选，尤其是在2012-2020年在地产业高速发展的八年，几乎是所有行业天花板的存在，而能在房地产公司谋一个职位，甚至头部企业可以说是每个职场人的梦寐以求。

“施总！”

门口的保安略微有些诧异的盯着来人，面容憔悴，西装褶皱，九点钟上班打卡，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十五。

施勇只是机械点点头，掏出工作牌刷开门禁，朝一幢气派的办公大楼走去。

“财务与预算中心”位于大楼三十三层，再往上三十四层是“执行与管理团队”的八位副总裁办公区，三十五层是执行董事长，三十六层则是掌管整个集团命脉的集团主席。

7：20.

物业会在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开启照明，七点二十，“叮，祝你开启美好的一天，”电梯停在三十三楼。

整个楼层还没有一个员工，穿行过空荡荡的工位矩阵，视线停留在资金组的某个位置片刻，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走进一间独立办公室。

杂乱桌面上放着被文件掩盖的铭牌：财务核算总监施勇。

财务与预算中心的架构如下：分管财务的副总裁，中心总经理，中心副总经理，以及下设三条业务线的总监，分别为核算口，预算口以及资金口。

前段时间中心副总经理离职，眼下这个职位空缺，很可能会从三个总监里提拔一位上来，当然，这也只是来自小道消息的猜测。

施勇点亮电脑，集团信息系统个人端上线，望着自己微笑的头像旁的“P7”若有所思。

时间来到7点45，楼梯间门口响起杂音，到这时陆续有人上班，在漆黑中坐了一会儿后施勇朝卫生间走去。

取出随身携带的刮胡刀仔细刮过每一根胡茬，抹平衬衣每一道皱褶，系好领带并推拉整平，兰蔻的修护乳、波莱妮洁面啫喱，希思黎乳液，细致涂抹，施华蔻的发胶，爱马仕男士香水。

最后朝镜子里望了一眼，施勇推开盥洗间的大门。

“施总早！”

“施总早！”

“施总早！”

十几分钟不到，陆续来了十多个人，整个财务部编制六十三人，一般到上班前一个小时内已有不少人到岗。

施勇一身干净利落，焕然一新，面对接连不断的问好声只是示意的点点头，尽管其中有不少人年龄看着比这位年轻的总监大上不少。

“胡蝶呢？”施勇走到资金组其中一个位置旁问到。

工位明显属于一个青春活泼的女生，黑色的显示器边框贴满了粉色的闪钻，桌面醒目的位置摆着爱豆的照片，一只穿着公主裙的比伯熊放在右手边，半开的抽屉里藏满了哔哔脆和娜娜糖。

“可能还没到吧？”坐在不远处的一人忙回答道。

“如果她来了让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施勇又望了一眼小女生气的工位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装着单向玻璃，隔着折叠的窗帘，窗外保管室里醒目摆放着一台硕大的保险柜，足有一人高，双人环抱，看上去笨重不堪。

但也就是在这台老古董肚子里，此刻静静躺着十张深发展银行发行于1996年6月的不记名股票，每张记载一万手优先股，折合昨天交易日的股价市值为一千万！

今天上午11点，合作券商会派人来领取，大约下午三点左右集团对公账账户在扣除手续费后会到账九千一百一十五万，用以支付本月到期的美元公债利息。

半年期四十五亿贷款按月支付利息，如果一旦偿还不上，集团信用评级将被银保监下调，届时会触发责任违约，新债将不能举借，旧债却按月到期，在建的三十多个项目面临资金链断裂，整个地产集团大厦岌岌可危。

施勇不知道此刻保险柜里躺着的十张泛黄纸张是集团主席从哪搞来的，昨晚送到财务部时已经快晚上8点。

十张不记名优先股由财务总孙总，施勇以及票据出纳胡蝶一同放入保险柜，再过两个小时，确切的是一小时五十五分钟后，证券公司会派人会来取走。

施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套，是属于孙总食指的硅胶拓印，关键节骨眼上，孙总老家临时有事，只好权宜之计。

密码是一串英文加数字，钥匙夹在总经理办公室书架第三排第二本“人心驱动力”书中，这会儿只需等第一授权人出现。

8:55。

占地上千平米的办公区几乎座无虚席，有人在刷着手机，有人在高声谈笑，有人在偷摸吃着早饭，有人在着急去卫生间整理着装。

施勇又一次推开办公室门，眉头紧锁，不远处熟悉的办公桌前仍旧空无一人，事实上只要坐在办公室里稍微拉开折叠窗帘一角就能看见，但此刻还是站在门口朝资金口的一个主管问到：

“胡蝶人呢？怎么还没到？”

主管愣了一下，“施总你找她？”说着忙掏出手机，“我马上联系她！”

隔了三秒：“施……施总，她电话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