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如梦

萧宁看着在自己身后逐渐消失的众鱼人，他们的脸上都是遨游在海洋之中的幸福。

从暗无天日的深海到阳光能照射的大洋浅层，他们的双腿逐渐退化，变成鱼尾。

萧宁心中知道，他们有着直面死亡的勇气，即便是如此，也要直达心中的期望与自由。

他们的尾巴摆动着海水，脸部的腮吞咽着海水，从中获得氧气，一长串的气泡略向身后，鱼鳍摆动着，更加的快速。

“妈妈，我的身体。”

小海豹鱼人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和水相融，变成泡沫。

“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掉在了队伍后面。

他们的身体彻底的消失在流动的海水之中。

猎水团的成员不断的消失，没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神与最亲的人作离别。

他们的心中，是满足，是期望。

“游吧，继续向上游。”

巫乐和赤色的奶奶已经停下脚步，巫乐在她身边徘徊着。

“我亲爱的巫乐，愿海水将你推到最美好的愿景。”

奶奶慈祥的脸消失在巫乐面前，巫乐的眼泪融入海水之中，头也不回的向上游去。

这时，人鱼战士们的身躯也开始逐渐融化。

他们的身后出现七彩的泡沫，不仅仅是白色。

很快了，就快到了。

胡幺身处双手，腰间的长枪掉落，不断下降，沉寂于寂静的海底。

密集的水泡将众鱼人遮挡，胡幺的身体消失，赤色用手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有抓到。

巫乐牵起哥哥的手，哥哥带着她往前游。

小丑鱼人已经失去力气，紧紧的跟在萧宁的后面。

“萧宁哥哥，我只能游到这里的了。”

“我好累。”

萧宁牵起他的手，将他抱在怀里。

眼神坚定的望向前方，灵力推动着他不断向上。

“很快，再坚持一下。”

“我一定能让你看到与海相连的天空。”

小丑鱼人依偎在萧宁的怀中，沉沉的睡去，身体的鱼鳞化作灵质，肉体变成泡沫，消散在萧宁的面前。

萧宁不知所措，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海水对鱼人的屠杀。

他早就知道的，作为先知与创造之神最后的孩子，他明明哀求过他。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他面前，他只能视若无睹。

眼泪和泡沫融为一体，他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他一定会热泪盈眶。

他们在和命运做抗争，他们找到了血脉之中即使死亡也要去的地方。

海洋，将全身融入海洋之中，尽情的吐纳着海水，仿佛重新变成一条鱼，享受着海水的温柔。

人鱼族的战士已经全部消失，在他们眼中，这是一场宿命，一场救赎。

但对于鱼人族来说，这就是自由，这就是本能。

他们向往海洋，被困在海洋之心中，失去了对于自由的向往。

但这种向往，他们从未忘记，就好像内心极度的渴望，他们渴望着，重新回到海洋之中的那一天。

即使，那是死亡的一天。

阳光，他们终于看见了阳光。

从深海之中，不知游动了多久，如此快速的游动。

身后的鱼人和人鱼族近乎全部消失，萧宁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不忍心。

赤色在消失的刹那，将巫乐用尽全力丢出去，将自己作为踏板。

“去吧，迎接海洋的温暖。”

巫乐张开手臂，手臂上的鱼鳍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透明，纹理清晰。

粉色的身躯闪着微光，晃过萧宁的脸。

萧宁停下脚步，双手捏成拳头。

巫乐游到他的身边，双手紧紧的箍着他的手臂。

“没事儿的。”

“我们终于完成我们的夙愿。”

巫乐的脸向上看着，那一束阳光，打在脸上，好温暖。

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当我们想要什么的时候，神就会给我们增加条件。”

“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所以，这是我们的命。”

她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萧宁的脸，“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块冰。”

“现在，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死的人。”

巫乐笑着，那一张脸在水波的映照下完全没有失神。

腮两边的小小鱼鳍煽动着，萧宁看的失神。

他的嘴巴想要说什么，可喉咙一直处于闭合的状态。

心中好疼，喉咙好酸，鼻腔要流出鼻涕。

他的眼眶瞬间微红，在海水的作用之下，根本看不见眼泪。

“要是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要是我也是人类，就好了。”

巫乐的身体逐渐化成泡沫，巫乐的脸缓慢的消失在萧宁面前。

萧宁一转头，整个海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海洋之中，他的身下是漆黑一片，头顶是一束光，蓝色的海水与黑色的海水上下分割，不相容。

萧宁身上的灵力在瞬间凝聚，围绕着他的身体转圈。

一个种族的覆灭，从开始到无，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即使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是如此短暂。

但萧宁却见到了此生最美的风景。

海水之下，大量的气泡涌上来，在萧宁灵力的衬托之下，熠熠生辉。

金黄色的光芒瞬间将漆黑的海点亮，萧宁从海中直接冲到海面之上。

海水的浪花打的到处都是，但片刻之后，又归于平静。

萧宁的身体漂浮在海面上，任风吹任雨打，身上已经开始长出海藻。

他的头发已经垂落到海面，已经两米长。

他的衣服破烂不堪，光脚浸泡在海水之中。

突然，腥红的双眼睁开。

深航散发出来的气势将海水分开，身下，鱼群聚集，作为他的踏板。

他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依靠着先知和创造之神留下来的一缕气息，他领悟了事件万道。

创造与新生，成长与毁灭，沉寂与复燃。

恐惧和愤怒，快乐和激情，悲哀与厌恶，惊奇与期待。

人的情绪和内心，生灵的演变和转化。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如真似幻。

萧宁脚踩着鱼群，向前走着，背后出现长生诀的花卷，花卷在召唤什么。

突然，从远处飞来一张卷轴，卷轴和长生诀花卷融合，成为一张完整的花卷。

长生诀后半卷，在萧宁的召唤下，从远方直接冲了过来。

他手端起来，无上宝珠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他的身影突然消失。

鱼群散去，这片海洋，重新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