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破镜

“还有个男人的样子吗？！”

颜良打萧宁巴掌的手在微微颤抖，“赵四是为了救你，就是让你活下去。”

“如若你之后这个样子，要退出北辰仙宗，那就是对赵四的辜负，也辜负了我对你的培养，辜负了所有对你好的人。”

萧宁心中又多了一道坎儿。

他此时的无声，是在考验着所有人的耐心。

师娘将萧宁扶起来，“萧宁，人，要往前看，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就算是修道修仙者，也总有死去的那一天。”

“赵四总会希望你，能够往前看，他的命换来你的命，不是让你为他伤心、遗憾甚至是悔恨的。”

师娘摸着萧宁的脸，一脸的慈祥与温柔。

萧宁虽说在长寿门中没有经常见过师娘，但他能够感受到师娘身上伟大的母爱。

颜良与师娘并未有孩子，可两人对于萧宁来说，即是师父师娘，也是父亲母亲。

颜良在每次萧宁出事的时候，都舍身相救。

如此，便是最好了。

“舜夕好在等着你。”

师娘说道，稍微弯着头，微微含目，下巴稍抬，嘴角向上轻轻弯。

萧宁点头，“我知道，师父，师娘。”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日的比试，没问题吧。”

颜良问道：“只剩下七人，所以要重新规划。”

“没问题。”

因为赵四的意外死亡，所以最终的比试只剩下七人。

“大家伙儿散了吧。”

至此，这一天的事情才算结束。

夜晚，萧宁来到丹道灵门，只不过是偷摸着过来的，避开了所有人。

在大殿之后，陈设着两个灵位，还有一个棺材。

一个是郑秋的，一个是赵四的。

赵四的尸体放在棺材中。

后殿内灯火通明，嬛水长老应该在救治孔曹和华天。

华天被萧宁打的血肉模糊，就算救回来，也是一幅怪人样子，至于孔曹，断了一手臂，往后就要联系左手用剑，几乎是从零学起。

萧宁来到棺材旁，将棺材盖小心翼翼的打开。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些死去的参加试炼的其他宗门的弟子，他们盖着白布，有的只剩下骨架。

“好兄弟，我来看你来了。”

萧宁抓着棺材内赵四的袖子，死死的握住。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父母从齐月手中解救出来。”

“我会为他们养老。”

他将赵四的那柄巨剑从乾坤袋中拿出来，放进棺材。

“让他一只陪着你吧。”

此时，巨剑微微颤抖着，然后从中间裂开一道缝，不再有动静。

萧宁见状，悲从心起，更加难受。

他将莫国简放在赵四的棺材之中，“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让它守护你，在黄泉路上，一路畅通无阻。”

这莫国简虽说还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是已经足够贵重。

他用衣袖想要将赵四嘴角的血渍擦干净，但是血迹已经干涸，擦不下来。

“也不知道给你换一身干净衣服。”

萧宁看着赵四还是穿着死前的衣服，胸口被鲜血浸染。

他拿出自己的备用衣物，放了进去。

“逢年过节，我都会为你点三支香，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这时，胸口突然剧痛，萧宁刚开始只是以为情绪不佳，呼吸不上来，这才没注意。

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到不是的。

背部的长生诀印记像是刀刻一样，硬生生挖着他的肉。

胸口的魔骨也暗暗在颤动。

长生诀虽说现在他还是不能领悟，但是为何现在却在暴动。

他跪在棺材边，几乎不能自主呼吸。

长生诀的印记在他的皮肤上游动，如虫子般蠕动着。

他的身体都被黑色的符文包围，皮肤上全都是游荡的长生诀符文。

符文来到脸上，经过双眼。

萧宁感受到莫大的痛苦，甚至比胸口被洞穿还让人难以忍受。

可萧宁只是捂住胸口，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骤然间，萧宁的脑海之中，出现一幅长长的画卷。

画卷依次展开，上面描绘着世间百态图。

从前往后望去，人们在闹市中热闹的场景，穿过一座桥，来到坊市，桥下有乘船的商贩，坊市之上，旧楼之中，文人雅客在吟诗作画。

再往前走，走过一座山，来到乡野，便是水牛拉犁，草木茂盛，农舍田园间，小孩在嬉戏打闹。

宫墙之内，金砖碧瓦，战士整齐排列，出征之时，鲜衣怒马，烈焰繁花。

此时，征战开始，乌云压顶，城墙欲摧。

之后，新的城邦建立，百姓流离失所，宛如人间炼狱。

路有饿死骨，酒旗之中，滴落着鲜血。

如此，百年盛世毁于一旦。

萧宁的眼中流出泪水，如今一片繁华景象，被战火摧残。

之后，乘着飞剑的修士来到此地，将出现的邪魔尽数斩杀，他自诩天道，所以他就是天。

他诞生在一片混沌之中，一把长剑，散发着烈焰，将世间邪祟斩杀。

他守护了人族千万年，死后尸骨化为炎黄界的保护，心脏化为一只神兽，成为界灵。

这难道是炎黄界的诞生？

萧宁虽说此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海量的信息朝着他的脑袋厉涌现。

他的金丹化为一个婴儿，落在农舍之间，被妇人收养。

既如此，过完平凡的一生，坎坷的一生，岁岁朝朝，亘古不变。

无尽的轮回转生。

所谓长生，只不过会让一个人留下巨大的痛苦罢了。

等待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死去，天地之间就剩下你自己一个人。

那就是深渊一般的寂寞与空虚。

此时，萧宁的神识突然脱离肉体，没入画卷之中。

长生诀的终极秘密，藏于此中。

他游荡在画卷之中的历史长河，自己的身体也在不断变化着，从婴儿到老年，从女人到男人，甚至是成为动物、昆虫和植物。

无尽的轮回，无尽的岁月。

画卷冲出体内，围绕着萧宁的周身旋转。

这个时候，神识再次进入识海之中。

只不过，面前是一道玻璃墙，将其阻隔。

萧宁将手放上去，要想再次进入识海，就必须将次壁障打碎。

不然见不到画儿姐。

萧宁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用鲜血在玻璃壁障上绘图，绘出属于自己的长生。

世间炎凉，人生百态，花草鸟兽甚至是火红的火焰。

这一切，都是他心中的长生。

长生，就是道，道法自然，长久不变。

心中不死，灵魂不灭，就是长生。

画卷绘制完成，那玻璃壁障颓然红光诈现，一瞬间碎裂。

面前迎来海风的咸湿，萧宁闭上眼睛，好好的感受着。

“萧宁，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