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孙家往事

回到宿舍，我有点茫然，被子衣物都拿去孙志鹏家里了，晚上睡哪里呢，他家里我是真怕了，正和舍友商量挤一挤的时候，晚上9点左右，孙志鹏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我们俩从宿舍出来，他推着自行车，我跟在自行车另一侧。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就这么走着，十几分钟过去，快到庙前街街口时，孙志鹏停了下来，语气和缓，怯怯地道：“你不会怪我没告诉我家的情况吧，我家是做棺材生意的。。。”

“没，没有，我回宿舍拿点东西。。。”我下意识看了看空空的双手，尴尬又道：“晕倒，还是忘了拿。。。”，我撒谎会脸红的，但是我不可能承认的确是因为棺材吓到了。

孙志鹏并未注意我的表情，平和地说道：“那好，咱们先回家，早点收拾床铺！”我点点头，也感觉到他似乎有心事，没有再多说话，两人加快脚步向家走去。

这次有小鸟这个主人在，同时也知道他家是做棺材生意的，下午的场景也不是恐怖故事里的桥段，所以，随他进门后相对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当然害怕还是有的，我跟着他后面，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孙志鹏打开前院的灯，停好自行车，管好大门，我就站在那眼睛余光审视着夜晚灯光下黝黑发亮的棺材，鬼知道我当时思绪飘在哪里，直到孙志鹏手拍在我肩膀上，搂着我朝后院走去，我才硬着头皮步伐一致。

随后，中庭屋内传来一声，“是小鹏回来啦吗？”，

“妈，是我，我和林风一起的”

“那你们先进去，屋里有热水和糕点水果，别怠慢了你同学，我和你爸忙好就来！”

“好嘞，妈，没事，你们不用管。。。”

我本想回应一句，竟怯怯的没有发出声，内向的人在人情世故方面，不是不懂是木讷。反而是孙志鹏侧身给我说了句：“没事，别管她们，我妈就那样，很罗嗦。。。走。。。”

我点头干笑了下，绕过屏风朝后院走去，后院横排三间大房都亮着灯，两侧各有一间房间，门开着灯没开。孙志鹏领我走进右侧的房间，开灯说到：“这间归你，我住对面的那间”房间挺大，传统的土炕，被褥都已铺好，棕色的实木立柜，写字台，木制洗脸架，梳妆镜，那个年代的标配家具都有，我的蛇皮袋和书包放在木凳子上。

“要不一起睡？”这次我摸摸头，主动说话，其实我还是害怕的，我对棺材的印象太深。

“哈哈，行，我去拿枕头被子。。。”孙志鹏也看出我的顾虑，我开始整理蛇皮袋里的东西，把红薯土豆拿出来，土鸡蛋肯定是在下午进门袋子掉地上时，摔破了几个，还好有罐子装的，要不然被褥就惨了，那年月没有塑料袋的。期间，孙志鹏进来出去几次，一会拿糕点，一会拿水果，一会抱被子，出去时，带走土鸡蛋，红薯和土豆。

差不多快十点时，孙志鹏的父母来了，我也慌忙起身，把老实乖巧的好学生形象摆好，他父亲浓眉大眼，典型的西北汉子，在我叫叔叔时点头回应了一声再没有说话，基本上都是孙志鹏的妈妈李婶在讲，大意是，欢迎来我们家，不要拘束，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还有就是卫生间洗澡热水会提前烧好的，水果糕点堂厅里有别客气，听小鹏说，我是班级的拔尖生，要多教教志鹏，接着开始数落几句孙志鹏的不是，要向林风懂事成绩好学习等等，可能是时间确实较晚，也可能是孙志鹏半推半拉的让父母离开了。

我俩也赶快洗漱，周一毕竟还上课呢。两人无话躺下安静了一会，我脑子里棺材还在，翻了个身，思索着要不还是搬回宿舍住？这时孙志鹏突然缓缓的坐起身，问道“你也睡不着？”我嗯了一声，心一横正打算实话实说。“等一下哈”说完他起身开灯拉过书包，然后从书包中拿出猴王点着，递给我，我先是一愣，随后伸手接着。在我们这里，如果我没有上学的话，这个时候也开始谈婚论嫁，背朝黄土汗下地，或者跟着大人开始做其他营生，我初中上一半的同学，据说去年都生孩子啦。

孙志鹏打开朝向后院的窗户，我俩跪坐炕上，头伸向窗外，孙志鹏先开口道：“我家条件还可以，就是做这个生意，交往的朋友，一知道后就慢慢躲着我，再后来就不来往了。所以我没有朋友，林风，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家这个营生，还愿意住在我家把我当朋友的人。。。”

我心说，兄弟就不是这么个事。有时候学会倾听和适当的回应其实也是一种受人欢迎的能力。

他继续接着说：“我念完高中就跟着我爸做生意。”

“啊，不会吧，你成绩还可以的，加把劲考个大学还是可能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继续一问一答地说到“你知道我今天去唐镇干嘛去了吗？。。。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去看阴宅去了。。。。。。”

随后，他开始讲起来，从他家的家族营生经营范围，到他参与的一件件奇事怪事。他是手上换了一支又一支，我是吃了一惊接着一惊。

原来，孙志鹏他家是风水世家，给活人看阳宅，给死人选阴宅，几代人都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孙志鹏的父亲虽然得了部分真传，但鉴于爷爷的事，只能做些定做棺材的生意，从风水先生变成了木工，然后承包些遗容整理、穿衣上路，入殓入土等等死人生意，虽说是偏门利润还可以，但毕竟不受人待见，再说人生死由命，这种生意又不能打广告，只能上门等，而且一来生意就很急，赚的也是辛苦钱。还好祖上留下的家底殷实，日子还过的可以。

随着改革开发，思想转变，风水的市场需求又开始回暖，去年，县城里的一位从省里退休的老干部，爷孙俩去农村探亲，回来后14岁的孙子突然不会说话，老干部人脉广，省各大医院，各地各类专家，托关系找人足足半年还是没看好，老干部和孙志鹏的爷爷本是好友，于是老人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看的心态上门来请，孙志鹏的父亲孙永昌立刻前往，据说是，孙永昌在老人家院子周围转了几圈，在院子里抓了一只公鸡，斩头放血，将鸡血围着一槐树洒了一圈，并用鸡血在树上写了个符，然后砍断槐树，取那小孩子前发际线9根头发点燃烧，灰烬放入水杯中，孩子当场服下就哇的一声哭出，然后就抱着老人爷爷爷爷的叫。孙永昌分文不收，以报答当年老干部维护自己父亲的恩德。从这件事之后，孙永昌的名声大起，孙家风水世家的很多事情也开始被人提起，并迅速传开，有些传的是神乎其神。孙永昌为人憨厚直爽，手上的本事确是实打实的祖上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