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房中内鬼（一）

坐在马车之上，京城夜色如水，牧晟将茉儿揽在怀里，一只手在她的肩上揉捏着，替她疏解几分倦意。

“王爷真是一双巧手，便是不做王爷，到推拿馆里头，也不会饿死我。”茉儿低笑着，玩笑了一句。

“好没志向的丫头，好好的王妃不当，要做推拿小厮的夫人不成？”牧晟将手移到她的脖颈后头，轻捏了几下。毕竟是常年练武之人，手下又知轻重，这几下果然叫茉儿舒服不已。

“我见你这几天，一有空便闷着头看书，长此以往，脖肩都要不舒爽。我虽知道你好学，但也不必这样用功，还是要注意身子。我的茉儿论才论智，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比得过？若是你再那么废寝忘食地看书，将我也比了下去，我便要自惭形秽，不敢做你的夫君了。”

见牧晟这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晟，你可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捧杀？你若是再这么捧我夸我，我可要得意忘形，再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便是叫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只知道我的五王府多宽多广就是。”牧晟的笑意噙在嘴角，他想到什么，渐渐严肃起神色，“茉儿，今日倒是叫你受了不少委屈。”

他身边那些近侍小厮皆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太后三令五申不得透露出去分毫，但是他还是悄无声息地，便弄清楚了暖阁之中的来龙去脉。

“千碧这丫头，倒是稳重。”千碧是牧晟安排在茉儿身边的，看起来温柔纯真，但实则是他精心挑选，送到茉儿身边护她安全的。

往常，牧晟从未说过千碧是他特意安排的人，只是自茉儿进入五王府，管家将千碧送到她身边之后，她便心知肚明。她初来乍到，对于越国知之甚少，千碧自然是牧晟的手下。或者说，这整个王府，又有谁不是牧晟的人？

她今日指使千碧前去留意南潇和绿环，也有试探之意。这些日子千碧在她的身边，一直尽心侍候，却并不显山露水。若是没有今天这一出，她恐怕还没想到千碧竟然这样厉害。

一个王府的侍女，竟可以在皇宫之中，发现绿环的所为，甚至偷偷调换酒杯，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便是茉儿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南潇想借饮酒之名对我下手，九王爷想必已经对她中意许久。若是今天在暖阁里头的人是我，便是和九王爷没有什么，只要她掐着时间带人赶到，我也是有口难言。我让千碧暗中提防，让南潇落进了自己的圈套。她嫁给九王爷，既解了五王爷之忧，又能成全九王爷的一片心。虽叫南潇受了些，但也不失为两全之法。”

茉儿看向牧晟，蹙眉道：“王爷的烂桃花，倒是叫茉儿吃了不少苦头呢。”

“我自知道你机警，只是南潇想要嫁入五王府，我也是万万不会肯的。我与她自幼相识，从来只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今日她被赐婚给九弟，的确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牧晟将茉儿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茉儿却轻推了他一把，自己离得远了些：“王爷莫非是怪我设计了你的好妹妹？”

见茉儿似醋似怨，牧晟忍俊不禁：“怎么会，南潇竟然敢使出那样的毒计害你，我眼里又怎么会再有她这个妹妹？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轻易不会向她下手而已。”

言至于此，牧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那丫头自小便聪明得过了头，名为机慧，实为骄纵。我本以为她长大之后会好些，想不到竟养成了这样的毒辣性子，竟敢对你下手。茉儿，如今我只担心她对你积怨已深。而九弟，却也不是个安分之人。”

“对我积怨已深又如何？若是叫她嫁入王府，恐怕更没有茉儿的一席之地。”茉儿轻轻一笑，“我只要王爷跟我站在一条线上，心思不向着外人就是。”

“茉儿，你有何可担心的？”

牧晟握住茉儿的手：“今时今日，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你更重要。我不愿你陷入这些尔虞我诈，你放心，但凡有对你动心思的，我都不会留情。”

自回府之后，牧晟便格外繁忙起来。战事初歇，朝政众多。牧拓忙得焦头烂额，经常召牧晟等人入宫议事，甚至一议就是两三日。牧晟有时候便歇在宫里头，天气越发转冷，茉儿的屋里头早早升起暖炉。

不知为何，天气一冷，茉儿浑身关节便开始酸痛起来。召了大夫过来看，说是从前落下的病根。茉儿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概不知，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旧疾，只按着大夫的吩咐用药，只是喝了几天药，竟然更不爽利起来。

这日，千碧又为茉儿端了药。那冲鼻的苦味熏了半个屋子，茉儿皱起眉头，吩咐千碧先将药搁着，询问千碧道：“之前那钟大夫说，喝了这药，我几日转好？”

“钟大夫是常年来府上看病的老大夫了，在这京中已经几十年，医术一向很好。他说，姑娘这病得慢慢调理着，不是一时就能好的。姑娘不要心急，良药苦口利于病，慢慢喝着，总能见好。”

茉儿点点头，却并不伸手去接那药碗：“可我这几天喝了，觉得胸口窒闷得很，头也越发眩晕。我想着，那钟大夫那几日虽说了几个可能的后症，却并没有我这几个症状。每日的药，除了你，可还有旁人经手？”

茉儿不过这么一提点，千碧便已然会意：“这药都是奴婢每天亲自抓亲自熬的，奴婢知道了，既然姑娘嫌苦，今天便先不喝了，待奴婢明日看看。”

知道千碧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茉儿点了点头：“我难受得很，先睡一觉了。”

千碧为茉儿放下帘子，便将那一碗药都倒在了花盆里头，拿着空碗出去了。

茉儿的屋子里头，除了她这个近身侍女，还有两个粗使丫头。原本按着茉儿未来五王妃的身份，自然不应该只有这些。只是牧晟怕人多眼杂，且茉儿并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便只安排了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