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暖阁事发

正说话之间，阮宝音的侍女佩儿已经自外头绕了上来，附在阮宝音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

阮宝音一惊，手上拿着的蜜桔便掉在了地上。

太师夫人正坐在阮宝音身侧，见她咋咋呼呼，皱眉道：“怎么了，太后面前，怎的如此无礼？”

被太师夫人这一番训斥，阮宝音便噤了声，只是神色很有些惊慌。

茉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只不动声色地别过脸去，并未多言。

华灯初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天幕之上绚烂的烟火吸引去，丞相夫人左顾右盼，终于还是道：“太后，请恕妾身失陪之罪，潇儿不胜酒力，妾身还是去暖阁之中照看为好。”

“啊？伯母？”见丞相夫人要过去暖阁，阮宝音一下子紧张起来，“伯母，南姐姐喝多了酒，已经在暖阁睡下了，伯母这会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免得吵醒了南姐姐。”

丞相夫人闻言微微皱眉：“这潇儿也太不懂事了，太后娘娘的寿辰，她怎的一个人在暖阁睡下了？若是睡了，这会也该醒了，她以前没醉过酒，我还是去看看为好。”

“伯母，您……”

“宝音！”

阮宝音还欲阻止，却被太师夫人低喝一声：“南夫人去瞧瞧潇儿也是应该的，你安心坐着就是。”

见丞相夫人已经起身，心知自己阻止不了，阮宝音便也站了起来，对她道：“伯母，我与您一起去吧！”

虽觉得阮宝音的言行古怪，南夫人只当是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但心下总有些不喜，但也阻止不得，只得答应了。

“也罢，知道太后娘娘心里记挂着那丫头，臣妾便和她们一起过去看看吧。”阮淑妃站起身来，对太后道。

“哪里就要这些人去了，我看呐，你们是陪腻了哀家，想找个借口罢了。”太后嘴上虽这么说，但也确实担忧南潇。她招过自己身侧的刘嬷嬷，对她道，“你也随她们一起过去暖阁看看吧，叫人端碗醒酒汤去，夜里头风凉，喝了酒，就别出来了，待会叫丞相府的马车直接将人带出去就是了。”

南夫人见太后如此看重南潇，一时心中也颇为得意，便同几人一块过去了。

茉儿看着天幕之上那些五光十色的烟花，忽然，脑海之中似曾相识的一幕一闪而过。

“阿染你看，天上的这些烟火稍纵即逝，灿烂过一瞬，便什么也抓不住了。”

忽然，她脑海之中映出这句话来。男子的声音温润，带着些无奈的凉意，如此熟悉。

是谁对她说过这句话？

阿染……又是谁？

茉儿想要努力回忆，太阳穴便猛烈地疼起来。她被这刺痛激得倾了倾身子，牧晟见状一把拉住她，柔声问道：“茉儿，你怎么了？”

茉儿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牧晟，突然觉得他的脸庞熟悉又陌生。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牧晟，而她身处的越国宫廷，也是十分遥远的存在。

“茉儿？”

见茉儿的面色不好，牧晟有些焦急地询问：“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

茉儿摇摇头，这么一回神，她已经缓了过来，方才的那些所想，又如在梦里一样。

她抬头看着那些此起彼伏的烟火，低低出声：“阿晟，这焰火稍纵即逝，片刻过后，又是一片荒芜，看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牧晟诧异于茉儿的问题，他思忖片刻，笑道：“茉儿，这焰火虽然稍纵即逝，可看到焰火那刻的愉悦心情，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伸手握住茉儿的手，手指轻轻摩挲而过茉儿细腻白皙的皮肤：“这焰火取悦的是人，而因为在我身侧的是你，我才感到开心。何止于焰火，这世上的一切美好事物，我都想跟你分享。”

茉儿点点头：“这焰火再漂亮，也漂亮不过五王爷的甜话。”

见茉儿笑弯了眼睛，牧晟也觉得心里暖暖的：“每日看着茉儿，什么甜话也说得出。”

“行了，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恐怕得大吃一惊。我身边这位，可是叫敌国闻风丧胆的五王爷呢。”

两人笑语之间，阮淑妃一行几人已经到了暖阁外头。

“砰”的一声，从暖阁里头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南潇尖利着声音，发出了一声惊叫。

南夫人闻言心里一急，见绿环站在门口，满脸泪痕，一时心中起疑，上前问道：“你这丫头，不进去伺候潇儿，怎么杵在这风口？”

绿环见南夫人和阮淑妃都过来了，一下子煞白了脸色，跪倒在几人面前：“奴婢……奴婢见过淑妃娘娘，见过夫人和阮小姐，小姐，小姐她……”

见绿环这副形容，阮宝音心里头一紧，想起来方才佩儿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忙道：“是不是南姐姐睡了，不肯你扰了她，所以才打发你出来的？”

阮宝音未等绿环回答，便高声道：“南姐姐你醒了吗，淑妃姐姐和南伯母来看你了！”

这一声高叫似乎被里头的人听见了，暖阁里头一下子鸦雀无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宝音。”阮淑妃也觉出怪异，拉了阮宝音一把。

阮宝音回头看向阮淑妃，却见阮淑妃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南夫人的脸色铁青，径直上前拉开暖阁的门，这一开，她便僵在了原地，再未有下一步动作。

“啊啊……”

暖阁里头传来南潇的尖叫声，她将花瓶摔到门口，大声道：“你们不要进来，走，快走，我不要见到你们！”

“南姐姐，你怎么了？”

阮宝音见状忙奔上去，刚跑到暖阁门口，她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南潇衣衫不整地站在暖阁之中，花瓶书卷被扔得到处都是，架倒桌倾，暖阁之中竟是一片狼藉。

她披头散发，指着阮宝音厉声道：“不是叫你们不要过来吗？看见我这副模样你很高兴是不是，滚，快滚呐！”

阮宝音怔得说不出话来，她惊诧的不只是南潇此时的形容，更惊诧的是站在南潇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同样狼狈的九王爷牧寒。

牧寒的发髻已经完全散了下来，似是被人拉扯过，他的长袍之上破了几道口子，跨过满地的碎瓷片，一把将南潇抱在怀里：“胡闹什么，叫人看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