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辩论

这话一问，项羽看子婴满面苦痛的样子，想了想说道：“你所言无错，但所为有错。”

“哦？何解。”

“让九州归一，起灭国之仇，让黎民享福，诏律法严苛，让盛世延续，行暴政重税，如此，福泽如何传世，岂不错之？”

看着项羽款款而谈，子婴点了点头又道：“古有夏商，后周立而分封，本是一家人，传八百载却战乱不断，诸侯间各自为政，数百年的战争让华夏大地民不聊生，黎民苦不堪言，若秦没有终结这诸侯乱战，中原大地将军以为还会死多少百姓，与之比较，秦灭六国，死伤有算几何？”

项羽看着眼前十五岁的少年，见他毫不畏惧的盯着自己，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放下筷子，项羽直视子婴却冷哼不屑的说道：“话虽如此，可家仇国恨岂能不报，难道各国为秦所杀者，就白死不成。况且周传八百年，可见其分封之道乃是王道，而秦定天下却独断专行划分郡县，此乃逆天而行。”

“家丑国恨，不灭其根，不亡其种，亦不灭绝，将军欲打算杀光我秦人乎。至于分封还是郡县，都各执一词。分封传八百，八百年后本事一家人，却分裂不断，这是一家人干的事么？郡县归一统，数千年后，只有一个大秦，大地上只有秦人，便不会再有分裂了。”

见项羽还要开口，子婴又道：“项将军，就算你杀光秦人，难道以后就不杀人了？难道将军你每杀一人，就要灭其族，亡其种么？”

“这……”

见项羽犹豫，子婴猛的起身，一脸悲天悯人，趁热打铁继续道：“若不一统，千百年后，华夏大地将四分五裂，相互之间战乱不断，死的都是我们的子孙后代。说不得，那个时候，你项羽的后人，也会红着眼睛相互厮杀而不得相认，你，可愿看到？”

此话一出，就算站起来也和自己平高的子婴，在项羽眼中，瞬间变的高大了起来。看着背对太阳的子婴，有种天降神皇的感觉。

而随着子婴铿锵有力的话语，周边王离等人确实心生大震，原来他们做的事情不是侵略，不是灭国，而是如此伟大的，如此造福天下的事情。

顿时一个个激情澎湃，心中充满自豪，充满力量，跪地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高亢的声音传至悠远，子婴看着被震撼到的项羽，心中一喜，看来有戏，当即一抬手，示意王离等人赶紧闭嘴，别打断自己思路后，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项将军，朕有一诗，请品……”

也不等项羽开口，子婴直接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里面懂学问的也只有项羽和王离了，不等项羽有什么反应，王离却是面色一动，急忙吼道：“陛下，这，这诗……这不就是说我们嘛，都是一族，都是同根，到最后，却落得个相互征伐，也许老祖宗们看到，也会在釜中哭泣吧。”

不用王离开口，项羽也明白这诗中的含义，看着盯着自己的子婴，望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看着项羽欲言又止的样子，子婴盯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项将军，汝之武力，天下冠绝，为何要将屠刀指向我等自己人，八百年前，我等可是一家人啊，既然如此，何不放下仇恨，与朕一同干一番大事也，为子孙后代，创下一个盛世王朝？”

项羽脑子有些乱，他不知道本来指向杀了秦皇的心，为何在这一刻有了松动。若说仇恨，章邯弄死了自己叔父项梁，自己都招降了他。若说家国，他项氏一族还在，只是没了楚国的名头而已，况且灭国时他才十三岁，仇恨并不深。

看着一时间蠕动嘴唇却不知说什么的项羽，子婴猛的直其身子，一脸威严高尚的说道：“项将军，朕在说一言，与其内斗，不若携手。让我们一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到最后三个字，子婴已经来到项羽身侧，微微附身盯着对方的双眼。不知为何，与自己同高的子婴，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无比高大，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皇，这，那……羽脑子有些乱，可否准明日再来拜见。”

听到项羽口中没了桀骜之气，子婴终于大松一口气，笑着说道：‘这有何不可，王离，送将军回去吧，记得要关照好将军，还有，别限制将军出入，朕观他又霸王之姿，许会成为我华夏一同后的第一位战神，切不可怠慢了。’

面对子婴如此高的评价，王离等人看向项羽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而他本人也是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被秦皇如此看重。

“多谢秦皇看重，羽先告辞了。”

项羽一礼便转身离去，他自己你都不知道，进来时桀骜不驯，此时已经不知不觉间，被子婴折服。

等项羽离去，子婴当即双腿一软坐倒在是登上，看着颤抖的双腿，感受着浸湿的后背，子婴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急忙端起茶盏狂饮几口。

“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就他妈挂了，不愧是西楚霸王，就是吕布来了，估计都得是弟弟，奶奶的，还好稳住了。”

自言自语中，子婴猛然抬头对着门外叫道：“来人，去看看我姐姐虞姬到哪了，派人立马将其护送到此，一定要快，若是慢了，朕定不轻饶。”

“喏……”

外面的人还没走进园子，便转身冲了出去，他能听出子婴与其中的着急。

对到看押自己的房间后，项羽心中还在回荡着那一首诗与那一句话。

“与其内斗，不若携手。让我们一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看着王离一家撤走了看守自己的士卒，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充满茫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想从陈胜吴广起义至今，天下百姓又不知几何因此而死。

自己一路走来，不知看到多少村子被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就如今因为粮草，怕是后方，又不知多少人，打着自己的名义，逼迫，乃至抢夺百姓过冬的口粮，甚至来年的种子。

“哎……难道我真的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