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人家的红线

“赵玹华。皎若玹华，还不错的名字。”想了想，莫婠摸着下巴道：“那以后就叫你阿玹了。”

他抿唇一笑，眉眼明媚：“好。姑娘你呢？”

“我？”莫婠捋着袖子，略思纣，如实答道：“白，白茶娘。”

“茶娘……那便是阿茶了。”

虽然听着有些别扭，但是，勉强还能接受。“随你。”

从书架上择出一卷名唤千字文的书，莫婠丢给他，“翻开，看着第一页，跟着我念。”

他捧过书，微颔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听着耳畔人清朗的读书声，莫婠缓缓迈到窗边，昂头放眼看青州长街上未灭的夜市灯火，念着念着，肚子好像有些饿了：“墨悲丝染，诗赞羔羊……羔羊，烤羊腿，蒸羊羔，羊肉串。”

不知不觉便念出了这几道菜名。

“红烧羊肉，炭烤羊肉，爆炒羊肉，红烧羊蹄。”那厢不知何时来到了莫婠身后，接上莫婠的菜名又报了下去。

莫婠一愣，蓦然回神，黑着脸看向他。

他温润如玉的含笑提醒：“饿了吧？今日七娘给了我工钱，我请你去吃烤羊肉。”

烤羊肉……莫婠有些心动，但……

“不行！”莫婠反手合上窗子，绝了他偷懒的心思：“你才刚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现在还不能让你休息。去，将我方才教你读到的地方背下来，抄十遍！”

他眼角一抽：“阿茶……”

莫婠无情回到矮几旁坐下，“再多叫一声，加十遍！”

“……”

他自知犟不过莫婠，只好唉声叹气的去抄书。

烛影渐深，夜色渐浓。

莫婠单手扶着额头，守在矮几旁小憩。

“阿茶，我手疼。”

“忍着！”

一会儿——

“阿茶……我口渴。”

“忍着！”

又一会儿——

“阿茶……”

“二十遍！”

他终于闭嘴了。

没他在耳畔嘀咕了，莫婠终于可得片刻安宁了，扶额越睡越沉。

睡的浑噩昏沉时，却隐约感觉有人将衣物遮在了她的肩上。

烛光惺忪，蓝衣公子轻收手，深眸映出她的倩影，将她打量了良久后，方于她耳边低低吟了句：“白茶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待我回京，不会亏待你的。”

夜色浓厚，风吹薄云散，天幕上缀满了亮晶晶的星子，人间夜正好，然浮云之上的九重天，却是一派祥和明熠色。

天界没有朝暮之分，正如冥界一年四季只有一个季节，只有一个暮夜一般，天界仙泽凝重，故而灌溉的百花常年绚丽夺目，也因天界乃是众神之居所，是以初年祖神分天地阴阳时，将轻者阳息化为天，供养诸神。

重者阴晦化为地，沉入冥府，执掌轮回。自那后，天界永久只有光明，地府也永久只有黑暗，至于处在天与地之间的人界，则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阴阳交替，昼夜更迭。

人人都渴望能一睹九重仙境，一尝为神为仙的潇洒恣意之滋味，可殊不知天底下所有的好便宜都被人间占尽了。

天与地都是一成不变的，唯有人间，方是万紫千红，五彩缤纷。

林渊守在混斗宫的净初池边拿着酒盏边饮，边欣赏着池下面的人间万家灯火。

“将军啊将军，你这一下凡，怕是得没完没了的折腾个几年才能罢休。不过也好，人间自有千般好，何须再顾念这冰冷无情的九重天呢……”昂头灌了一口酒水，玉酒盏随手丢在了不远处的一张玉石圆茶桌上，哐的一声，倒扣于桌面。

张开双臂伸个懒腰，正打算回自己的久安殿打瞌睡来着，岂料那素来爱四处游逛找乐子的子梨上神却是慢悠悠的找了过来。

“人间自有千般好，你何不也随莫婠前辈下去走一趟？天规天条，还能挡得住你林渊大将军的腿么？”

林渊回头，正见一袭白衣的战神大人刚从云彩上走下来，落脚在混斗宫的地盘上。见其突然造访，林渊抱胸甚有兴致的笑了一声，“子梨上神，好久不见。是哪阵好风将你吹到咱们混斗宫来了，该不会是来要债的吧？咱们可事先说好，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债得去找你的莫婠前辈，本神清贫了一辈子，如今攒下来的这点家当都还不够我家这将军多买两本小说的，你可休要打让本神帮将军还债的主意！”

子梨上神抖抖袍子调侃道：“林渊大人且请放心，要债这种事，在下可是最曲直分明了！”

林渊摇头啧啧两声：“那你今日跑过来作甚？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寻本神喝酒钓鱼的吧！”

子梨上神自成家的这些年来，出门的确不如当初茕茕一人时勤快了。林渊当年也未曾想过，彼时眼前那名酷爱串门子，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让自己头疼的年轻战神，在后来的岁月里也会一心扑在带孩子哄老婆这档事上，每每逢面，也可堪称一句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不过细数子梨上神近千年来混斗宫串门子的稀疏次数，有十之八九都是为了上门要债，剩下那十之一二，是替天帝传话、替帝尊传话、替天尊传话的，总结一下，子梨上神进门，不是要债，就是被上头神仙当信使用了。

而这个信使每每带来的消息，都称不上是什么好消息，譬如上一次，就是宣他家将军前往凌霄宝殿与天启上神对质的。

虽说后来天启那家伙是当真没在他家将军手上讨到一丝丝的便宜，可他家将军的名声，却是自那后，臭的更加厉害了……

林渊觉得，为了混斗宫的千万年基业着想，以后子梨再进混斗宫，他得拦着些。

对面的子梨上神今日看起来轻松了不少，捋了捋攀上雨时莲的广袖，悠哉悠哉的来到了林渊身边，“哎，今日倒真想来你这蹭口酒喝，你这里自酿的酒水，可比酒神献给合善宫的酒水还要爽口有滋味些。”

“别。”林渊闻言身上一颤，赶紧打断了子梨上神：“我可不敢留你在这喝酒，你要是在我这喝的醉醺醺的回家，你家那母老虎不得砍了我！如今将军她老人家也不在混斗宫，我又打不过你家那位，届时我要是有个好歹，连找人诉苦求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子梨上神见他怂了，便也调侃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好歹也是跟过莫婠前辈上过战场的将军，竟被一女子吓成这样。”

林渊无话可说的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家母老虎发威的时候，你别跪搓衣板！”

子梨上神呛了一下，抖抖唇角自认心虚了，“哎你这就没意思了，不给喝酒就不喝呗，提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做什么。”整好了袖子，子梨上神猥琐的凑近林渊提议道：“今日下界升上来不少小仙，如今正在长兖大殿外等候各宫神官的分配呢，你要不要也去择几名小仙过来打扫宫殿，素日里帮你做做添茶倒水的活计？”

“添茶倒水这种活，我自己能做。再说咱们这混斗宫本就有三百宫娥，一百仙侍，将军她又好清静，宫娥仙侍们多了，混斗宫就嘈杂了，届时她又得四处挑洞府隐居了。这种事，还是不去了，不去了。”

林渊挥挥袖子要走，子梨上神却急了，上前一步拦住林渊：“嗳，你就不想看看，这新飞升上来的小仙人们中间，有没有修为造诣不错，脑子灵光，又颇合你眼缘的？又或者，你就不想瞧瞧，那波小丫头里有没有你看得上的，能破你天煞孤星命格的？”

“你啊！”林渊随手化出一把折扇，用力敲在了子梨上神的脑袋上，拿出长辈的架子教训道：“本神好歹是同你师父平辈的！别人胡掰扯这些话，你也拿来取笑么！目无尊长，过几日我见到你师父定要在他面前好生告你一状！”

子梨上神平白挨了一扇子，却还依旧嬉皮笑脸的，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好了好了林渊大人，此番乃是小神造次了，你消消气。”

坚定不移的继续忽悠道：“这次啊，你就权且当做是陪小神走一趟了，小神那合善宫虽有神官帮忙照应着，可太清境的君池帝尊早日带着夫人与小儿子去佛界游玩了，他案前的木须神官也同他请了假，带着玉成女官与玄清神官一起去华山听法会了。

他宫中现下没个主事的，所以临走前就遣人告知我，要我暂且替他管一管宫中事。此番三清圣境择选小仙入宫侍奉，小神便替了木须神官的职，全权做主此事，可是小神又怕自己看走眼，看不出资质好的，给帝尊挑了一拨不顶用的人，届时帝尊他老人家回家若是不满意，小神没法交代。”

林渊听着他口中的一大堆道理，斜睨了他一眼。“是么？”

“是啊，当然是啊！”子梨上神表现出一脸认真的坚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