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司命成了小乞丐

眼见两姑娘便要在园子里闹起来了，一旁观望的丫头们都赶紧前去拉扯阻拦，好戏正进行到重要剧情的那会子，七娘突然一掌将莫婠的窗子推合了一扇。

莫婠正要探头再去另一扇窗前看，七娘却苦着脸拉住她：“哎呦小主子，任凭她们闹去吧，这两个主都不是好应付的人物，一个是前任花魁，一个是当下的新任花魁，往日里比吃比穿比貌美，稍有不甚便会打起来，如今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小场面，莫激动！”

莫婠甚是诧异的敛眉：“她们经常在一起打架啊？”

七娘摇着扇子捧心做心累状：“何止经常，这月魄啊，是个孩子心性。无心呢，又最是高傲目中无人，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但凡碰面必打一架。早时呢，两人但凡有摩擦便吵着闹着要来我面前争个对错，可怜七娘我呢，每每都要被逼得两头不是人，所以现在七娘我学聪明了，她们只要一打架，老娘便藏起来，管她谁打谁，谁头破血流，老娘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莫婠闻言恍然大悟，十分欣赏的夸了句：“聪明！”

七娘转身沏茶，“小主子才来青州不久，还不了解这边的风土人情，不了解咱们重歆楼各位姑娘的心性……”

莫婠抬袖要去把另一扇窗子也合上，无意昂头，却倏然又见夜空有一道银光划过……

“等小主子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了，自然就晓得个中情理了。”

掐指一算，的确是彗星！彗星是朝东边而去的，那就是司命星君现身了！

她的小说终于有底了！顾不得再搭身后妇人的话，莫婠趁七娘正在沏茶没多往她这边瞥，拂袖一挥，瞬间挪移到了彗星隐匿光泽的那片天空下——

沉沉夜幕中现身，莫婠抬袖挡了一缕迎面拂来的冷冽夜风，粗略观察了一番四下的环境，是条偏僻荒无人烟的古巷子，左右都是冰冷的高墙，墙头有树影曳晃，墙角似还有鼠虫乱窜，放眼看去，前后也是条深不见头尾的泥土长道。

子梨上神曾说，司命星君如今杀劫当头，势必会运势极劣，九成莫婠遇见他时，他已身受重伤。

可如今她跟着彗星指引的方向寻来了，却并没有看见什么杀劫凶象，这长道上除了一堆会打洞的耗子和蟑螂之外，连半个鬼影都瞧不见，更遑论是人了，莫不是子梨上神又诓她了吧！路尽头仿佛有道明光，莫婠想着有光的地方或许便有人，是以便放轻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终于寻到了明光的来源，是从乞丐们搭的矮棚处散发出来的，莫婠小心靠近矮棚，拧眉细看，只见棚内躺着两三名衣着褴褛，披头散发满脸灰尘的老乞丐。

老乞丐们一见到她，漆黑的眸子便一瞬亮了起来，爬出来扯住她的衣角便不许她走，痛苦呻吟着：“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是啊，你好人有好报，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真的快饿死了。”

“小姐，赏点钱吧。”

老乞丐们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莫婠扯了两回，没扯开，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荷包，打算掏银子给他们：“钱自然是有的，只是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身受重伤的……”

正要形容那男子或许该有的模样，却被路那头渐渐逼近的一行人的喧哗声打断：“呵呸，今天一天就讨个三个铜板，三个铜板能做什么？只能买一个包子！你这病恹恹的身子不适合做乞丐，打哪来滚哪去，自生自灭吧！”

再是个稚嫩声音祈求道：“你们别赶我爹爹走好不好？我把我的包子分给他，爹爹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赶走他，他会死的……”

“你要搞清楚！我们是乞丐！我们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怎么还能养一个病秧子！还有你啊小家伙，我都同你说多少遍了，他不是你爹！他才二十多岁，哪里像你爹了！”

“总之明日一早你就走！有多远滚多远，万一这病传染，我们都得完蛋！”

月光下走来的一排人影跛脚的跛脚，驼背的驼背，拄着拐棍似没一个健全。

手上忽然被人一扯，莫婠惊讶回头，原是那几个老乞丐趁她不备直接把荷包抢了去……

“你！”责怪的话刚出口，便又听那乞丐们怒气腾腾道：“你还敢对我翻白眼！”

“滚！再不滚我们打死你！”

“病成这样了，还不如我们打死你呢！”

“滚啊！”

来不及回头，一具浑身酸臭、满是血腥，脏乱不堪的男人身子便猛地朝莫婠撞了过来——

脚下没站稳，猝然往后一跌，那家伙便生生的压着莫婠倒了下来……

喂！这是拿她当肉垫了啊！身子重重倒在地上，这厮又是全力一压，如此上下夹击撞得她差些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太过分了，谁啊！走路也忒不长眼了，本姑娘都快被……”目光落在了两颊乌黑，眸色疲惫，唇角染血的那张虚弱容颜上，莫婠忽而一愣，哽住嗓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数万年前林渊拿着九曜星宫众星官的画像给她欣赏的场面——

“这一幅呢，正是鼎鼎有名的天府宫司命星君。人都说他温润如玉，灿若星辰，丰神俊朗，轩然霞举，是九曜星宫帝晔大神座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且他性情温和，待人处事极为妥当有气度，所以这些年来可是深受天帝陛下的器重，如今虽名归帝晔大神统领下，可他所行之事，都是由天帝那玄浮殿直下的命令，实际上也早就是天帝的案前人了。此神年纪轻轻却颇有出息，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画像上的司命星君堪堪可称为风姿非凡，仙风道骨，一袭沉墨色的云纹广袖仙袍，玉冠高束，眸眼深邃，五官仿若精心绘成，甚为气宇轩昂。曾单凭一幅画像便引得莫婠那混斗宫无数宫女垂涎三尺，如今那画上人，却与眼前人，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司命星君……”莫婠瞪着眼发愣，那人压在她身上大约也发觉了不妥之处，拧眉咬牙要起身，可碍于体力不支，起了一半，又压了回来。

莫婠被他再次一压，差点逼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衣衫褴褛的男子喘息着道歉：“对、不起，姑娘……”声音沙哑，气若悬丝。

“爹爹！”乞丐小女孩也含泪跑了过来，伸出小手去扶她的这位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