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再度睁眼，我看见了熟悉的佛光。

“法师......好久不见。”我合上双手，对着耀眼的佛光行礼。

“阿弥陀佛，恭喜化形。”

佛光处传来了法师的声音，你一听，竟分辨不出那声音是温暖平和，还是无情无欲。

“法师，您当初在女儿国流泪之时，心里也是如此难过吗？”我回想起自己死亡前的心里状态，忍不住询问道。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佛光渐渐消散，我都没有等到我想要的答案。

法师走了，也许他自己，也不想再度回味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吧。

爱过了，痛过了，放下了，我的记忆，也回来了。

我本是一滴白露时节的露珠，得机缘融合了玄奘法师的一滴眼泪，然后成了精。

得道高僧的眼泪，让我修炼一途进展飞速，可到了要修成人形的节点时，我总是化形失败。

我没有名字之前，特别喜欢躺在杨贵妃花园里的牡丹花瓣上，看她给皇帝跳舞，听皇帝给她抚琴。

那种感觉我描述不出来，我只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跟牡丹花的花蕊一样，充满了香甜之气。

直到有一天，皇帝特意叫大诗人为贵妃写了一首诗，殷勤的念给贵妃听：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那时我并不知这诗表达了什么，只觉得好听，便截取了‘露华浓’三个字用做了自己的名字。

可我还来不及听清后面的句子，一道佛光就把我召唤走了。

是得道之后的法师，他告诉我，我无法化形是因为没有体验过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没有人的感情，又谈何拥有人类的躯壳？

于是法师建议我来人世走一遭，只是我没想到，我悟性竟然如此之差！

这一遭，让我从唐朝，走到了民国。

由于没有躯壳，我只能附在刚刚死去的女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上死者生前的性格，然后走完了一生又一生。

为了更好的修行，附身之时我会封存记忆，直至躯壳消亡的那瞬间才会恢复。

我修的是精灵道，如今化形成功，身上虽有佛性，却不需要前往佛界，也不需要戒掉七情六欲。

所以我决定，回到尘世间，好好跟卢嘉道个别。

顺便，带走春红那小丫头，我想在这乱世中，护她一世周全。

许是我刚刚化形，法术出了点小差错，我一睁眼，来错了地方不说，甚至，还来错了时空！

“小爷我今天就是要听戏曲！你们歌舞厅要是没人会唱，我就叫人了你们夜笙歌，砸到有人会唱为止！”男人嚣张的话语传入耳朵，让我微微失神。

这熟悉的话语，我这是......回到跟卢嘉相遇的那个晚上了吗？

所以我回到了五年前，那原本这个时空的我，又去哪里了？

“华浓！你可千万要救救场啊！”夜笙歌的负责人赵哥把我拉到舞台幕后，苦着脸祈求道。

这男人我还记得，平时最喜欢对着歌舞厅的女孩子们动手动脚，我们辛辛苦苦卖唱的钱，一大半都进了他口袋。

若不是当初顾忌着我是台柱子，不好得罪，估计也老早对我上下其手了。

“我又不会唱戏曲，赵哥你可找错人了！”我甩开他的脏手冷笑道。

不唱更好，只要我不上台，就不会跟卢嘉相遇，更不会有后续的那段孽缘了。

这样，也挺好的。

“你这话说的！夜笙歌可是你的安身之所，若是被人砸了，还不是你们这些最底层的歌女讨不着好！”赵哥知道我素来心软，开始动之以情。

可他万万不会想到，这时的露华浓，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精灵，不再是当初那个没有记忆、孤弱如浮萍的歌女了。

“放心吧，那位嚣张的客人，很快就会死，没机会砸毁夜笙歌的......哦还有，今天是我最后一晚待在这里，以后的夜笙歌，就再也没有露华浓了！”

说完这些话，我就直接往歌舞厅后门方向走去，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离开这里，然后尽快找到春红那小丫头。

“露华浓！你这话什么意思？夜笙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我告诉你，今晚你必须给我上台唱！要不然，你的下场就会跟黑屋里那些不听话的歌女一样！”

赵哥见我不给面子还要走，本性暴露直接开口威胁道。

听到他的话我脚步一顿，对哦，他不说我都忘了，很多被拐卖来的少女都还被关在黑屋里被无情调教着。

我来都来了，不去把她们解救出来，也说不过去吧？

我转身看着气急败坏的负责人，勾了勾耳边凌乱的长发，笑道：“多谢提醒，我现在就去~”

“这就对了嘛......哎哎露华浓你去哪里？我是让你去台上给客人唱曲的......哎呦喂疼死我了！”

感受到身后赵哥的咸猪手袭来，我直接施法让他狠狠摔在地上起不来，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

化妆室是前往黑屋的必经之路，走到门口时，我下意识看了眼我的专属梳妆台，那里......没有白玫瑰。

见此我心里虽然失落，可更多的，还是是释然......这一生，终是别再见面的好，他最终娶的那个新娘，才是他应该好好爱的人。

“唉~祝福他们吧~”

我轻轻关上化妆间的门轻叹道，却不料被身后的男声吓得差点忘了呼吸。

“你在这祝福谁呢？”疑惑的男声仿若隔世，缓缓飘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缓缓转身，看向了这个助我渡劫化形的男人。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长得真好看，是夜笙歌的歌女吗？”卢嘉叼着根雪茄，靠在墙边笑问道。

“我叫......露华浓。”

我微笑着回答，就像当初，他跟我介绍他名字一样。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夜笙歌台柱子露小姐，美貌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他一边弯腰抱了个拳一边用滑稽的语气说道。

我见着他这样可爱，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场景，跟曾经化妆间里的一幕，何其相似，只是，我们之间的台词，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