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一报还一报

审讯室内，刘三双手被手铐拷着，无比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他侧过头，看向了身侧巨大的单面镜，然后微微一笑。

“你们就准备这样让我一直在这里干坐着，然后你们在那镜子后面像是看动物园里面的动物一样看着我吗？”

刘三表现得越是平静，就越是体现了他的有恃无恐。

审讯室外，周也他们站在单面镜前，隔着镜子和刘三对视着。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带怕的啊。”

看着刘三那副淡然的样子，何清满脸不爽。

“他是笃定了我们拿不出他害死刘子强的证据，而且那个孩子也没有死，他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从伤势鉴定上，就无法判处他故意杀人，最多就是故意伤害罪致残。”

“故意伤害罪，也能判他一些年头了吧。”白恩皱眉说。

“他手上有两条人命，如果只能判他故意伤害罪的话，那我们就输了。”周也抱着手。

“而且……而且就算是故意伤害罪，估计也会从轻判。”

何清点了点头：“对，激情作案，本身就会从轻处罚的，再加上刘子强父子曾经对他做的事情，法院那边，估计会做出对他有利的判决。”

“那这家伙，还真是每一步都算到了啊，既不留痕迹，又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白恩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刘三和他们以前面对过的所有对手都不同，他太天才了，手脚太干净了，又是使用的间接杀人，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方法，根本就无从定罪。

人都不是他亲自杀的，又怎么可能找到他杀人的证据呢？

“现在我们只能将希望寄予在童洁和白雪那边了，希望她们能从视频当中分析出些东西来，不然的话……就真的一点辙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将能找的地方全找了，能想的可能性也都想了，但还是没有办法，依旧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

如果童洁她们那边，再没有什么进展的话，那基本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周也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注视着审讯室。

“他在等我。”

盯着镜子中的刘三看了半天后，周也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

何清正准备问清楚呢，周也就打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了。

“你来了。”

见到来人是周也后，他脸上扬起了笑容。

“你是在等我？”周也面无表情地坐下。

“又或者，是在等我的结果？”

刘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是又如何？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你们找到证据了？”

“你那么自信，就一定能认定我什么结果都没有查出来？”周也反问。

刘三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如果你们已经找到证据的话，那现在坐在我面前，就不是你了，而是法院的人不是吗？”

周也身体微微前倾，和他四目相对：“放心吧，你没那么容易就被移交法院的。”

“无所谓了。”刘三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椅子上，“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周也忽然转移话题。

“说说看？”刘三斜视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你和刘子强的仇恨，真的需要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地步吗？”周也非常认真地问。

“你们不是应该已经将我调查了个底朝天吗？那答案，你自己心里面其实也清楚的不是吗？”刘三眼神忽然变了。

“你们比我更清楚啊，刘子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刘子强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父子都做了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的吧？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讨回一点公道而已，就一点点而已。我所做的这些事，和他们当初对我做的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不是吗？”

“你们是警察，警察就应该是维护正义的不是吗？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如果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刘子强父子呢？他们又是什么？如果你们真的自诩正义，那你们，应该维护的人，不是他们吧？”

周也沉默了。

是的，在大部分的时候，刘三都是一个被压迫者，是一个受害者。

一个被害死了亲人，被剥夺了人生的可怜人。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在讨回公道。

但，讨回公道，并不意味着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不是吗？”周也接着问。

“所以他没死，刘子强夺走了我的人生，所以我夺走他孩子的人生，一命还一命，一报还一报，我这个人很公平的。”刘三说着，忽然向周也问了一句。

“能给我一根烟吗？”

周也点了点头，点上一根烟，然后递给了他。

“你知道吗？从我刚出生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我应该有和他们不一样的命运。”

周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刘三和他见过的大部分罪犯都不一样，他是一个矛盾的个体。

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正是这种矛盾，让周也对他越发的好奇，想要看清他。

“你知道，在农村，大人会给小孩抓阄吗？”

周也点了点头，这种习俗他听说过。

抓阄是中国传统风俗，新生儿周岁时，将各种物品摆放于小孩面前，任其抓取，传统上常用物品有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

根据所抓物品来预测宝宝的兴趣、爱好以及将来可能从事的职业。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把宝宝抓阄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整个过程，用相机或录相机记录下来。

随着社会的发展，科学的进步，思想文化水平提高的人们已不再相信抓阄预测未来之说，而今抓阄活动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取乐逗趣的游戏，以助孩子周岁欢乐之兴，对小孩志趣爱好和未来职业的关注，则是通过科学方法进行务实细致的教育培养。

周也并不相信这种抓阄真的有用，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象征着一种美好的寓意而已。

“我们家，虽然世代生活在农村，但是一直都是靠着木偶戏为生的，我爸自然也是希望我子承父业，以后和他一样，成为一名木偶戏师的。当初在抓阄的时候，他放着的，全部都是和戏有关的东西，不管我怎么拿，都逃不过他为我定下的那条人生。”

“但是……”刘三话锋一转，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感动和温柔。

“但是，在那些东西里面，我的婶婶，放了一本书，唯一的一本书，在一堆和木偶戏有关的东西里面，我抓到的，是那唯一的一本书。”

“那就是我的命，我做不了木偶师，我不应该成为一个木偶师，我应该走出这个农村，我应该是有着一条和祖辈完全不一样的一条命，我应该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忍辱负重，一直都低调的生活，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天赋，那周围的人就会恐惧我，就会排斥我，所以我一直都刻意地隐藏着，一直都默默忍受着那些屈辱。因为我在等，我在等那个改变我命运时刻的来临，只要那一刻到来，我十几年的努力，就不会是白费的。”

说到这里，仇恨从他的眼中流露出。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我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他们还是夺走了我的人生不是吗？我还是没有脱下这身戏服，没有走出这个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