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蜀王说天下

禽率众来到鱼凫王宫，鱼凫笑问道，“打赢了吗？”

禽羞愧颔首，不好意思说天家士兵打输了，便撒谎道，“对方多是女子，甲士不忍下手，未曾打赢。”

鱼凫道，“丢人啊！早知道就不送粮给你们了，饿死总比被人砍死强，好歹还能留个全尸。也罢，就当我子民的辛勤劳作，喂了好斗的山猪，看了一场美女驯野兽。”

众人齐声发笑，禽被讽刺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鱼凫又道，“既然打输了，你们夹着尾巴逃跑便是，来我柳城意欲何为啊？”

禽道，“来谢大王赠粮之恩。”

鱼凫道，“空手来的吗？你也好意思？”

禽笑道，“劳师远征，未曾带礼物来。待我回禀天子，再……”

鱼凫打断他，“你们不沿途抢掠，也算正气。你那天子也太过蛮横，竟想将一族赶尽杀绝，岂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可曾见过，有哪一族真的被他族亡族灭种，一人不剩了？又有哪一国，不是因惯爱侵略别人而灭亡了？我蜀地富饶，人人皆勤勉，衣食丰足，不稀罕你们的礼物。”

禽道，“我殷商天子，生为人王，死为神灵，大王该受封，归于天子足下才是，也可得天兵护佑。”

鱼凫笑道，“是吗？想让我归服也可，让小乙派兵来打。”

禽道，“天下族众分分合合，你蜀方也出自三苗一脉，与我华夏三皇同宗，五帝同源，我华夏族人，也多是三苗九黎的族众聚集繁衍而来，何必互起兵戈？”

鱼凫道，“你所言不虚，若想让我归服，你得让商天子派人来打，我们一战定输赢，绝不恋战。仅凭将军几句言语，就想让我的子民，为你那自称天子的大王上贡，未免太小瞧了我们。回去告诉你们大王，他若遇存亡危机，握龙凤令，可率众来我蜀方存身，我会下令，见龙凤令，不杀华夏族众一人。天下之大，称王者甚多，不拜服他的又不止我一个，他若想打就来。”

禽道，“虽未拜服，但中原方国皆以我殷商马首是瞻，天子执中原牛耳，统帅万邦，天下才得安定。蜀方开国先王蚕丛，本也是轩辕黄帝与蜀山氏后裔，与我华夏渊源颇深，大王何必一心独处？”

“据我所知，除你那中原王朝，东有薄姑、蓬莱，西有犬戎、羌方，北有西落鬼戎，更有夏人后裔土方，虽称你殷商属国，但从不拜服上贡，南边更有虎方、南巢氏，你殷商旧地也有昆吾一族尚未征服，小方国更是数不胜数，岂可妄称统领万邦。”

禽从未想过，从未到过中原的鱼凫，竟然熟知天下局势，他不想折了天家威望，便笑道，“昔日夏桀暴虐，曾率兵攻打蜀方，蚕丛献美女数人，才得保无虞，今大王想效法，恐怕也难如意，我朝当今天子，与天后恩爱非常，并非好色暴君。”

鱼凫怒道，“你是想自蹈死地吗？可知我蜀方，今非昔比，我蜀方男儿，纵悉数战死，也不会将女子，送与别人，供其淫乐。”

禽言语冲撞了鱼凫，连蜀方闻名天下的鱼宴也未吃上，败兴而归。

送粮的归来，鱼凫笑问，“你们怎比殷商的将军回来还晚？”

来人道，“奉大王命，一来为她们送粮，二来查勘地理。大路尚未开，故而晚归。”

鱼凫道，“也罢，她们可曾说过什么？”

部下将详情与鱼凫讲起，并将东女族所赠山石呈上。

那人说，“这帮女子也真是小气，竟然送大王这么一块破石头，我看也不要理会她们，让其自生自灭算了。”

鱼凫翻看，见是一矿石，大喜道，“来人！备好酒排歌舞，洒扫全城，准备迎接贵客。”又对那人说，“你再去一躺，邀请大族领梅姑，和那玄门女子前来。”

“这次去带什么礼物？”

“不用，梅姑送我们如此厚礼，送礼未免小气了些，你只邀请她们过来，我自有别物送她。”

武丁夜晚宿于山洞外的树下，天亮之时，他入洞来到辛月榻前，轻吻一口，放下块自己雕刻的烛龙玉佩，出了洞外。辛月知他离去，紧紧握着玉佩，蒙头暗泣。

那数十金石匠人，原也是蜀方子民，麻姑既想与蜀方交好，便打算放了他们，将众人聚集一处，让他们去女王谷见过梅姑，各领赏赐还家。

领众人出了山洞，见武丁正于山路前等候，对他道，“路上多毒虫猛兽，你随他们一同回去，好互相有个照应。”

武丁道，“好，辛月还望娘娘好生看顾，我必定会回来接她，定不相负。”

麻姑道，“人各有命，不可强求，你与她既有一夜恩情，就算此生不见，也算不留遗憾，往后还望你多以天下苍生为念。”

武丁未动辛月分毫，并未挑明，往洞口望望，不舍而去。

麻姑回洞，见辛月泪流满面，对她说，“走了，为何不送送他。”

辛月抹干眼泪，“不想送，只怕见他背影一眼，便会记一世，再也见不到他向我走来。”

麻姑揽她入怀，“好了孩子，我已将匠人放归，跟梅姑和长老们商议，将这寿仙山赠与鱼凫大王。不久后他便会派人前来采挖，我与梅姑，打算去柳城拜会鱼凫大王，你若想同往，数日后我便带你回女王谷，一同去柳城。”

“不想去，我想留在这寿仙山上。”

“不着急，你再想想，这寿仙山，以后可就不是清静之地了。”

武丁回到商兵大营，甲士虎贲列队而迎，他默默走向应甲众人，应甲见他眼熟，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武丁径直走向三人，侯告捧起他的双手，微声道，“你受苦了。”

武丁道，“叔叔说哪里话，我父王还好吗？”

申离说，“不好，我们来时，天子已多日未进水米，对尊上甚是思念。”

应甲见他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武丁却知道在哪见过他，走上前道，“谢将军那晚相救，待回到王宫，我一定求父王放了你的家人，免你罪过。”

应甲道谢，后悔不迭，若那晚答应带他回王宫，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还可能因此得到天子封赏，少说也可以得块封地，混个侯爵。如今倒好，若王子还朝后，对天子讲述了他所有遭际，遇威胁之时，他从未现身救护过，那可如何是好？

申离说，“回程要月余，还望王子早作准备。”

武丁说，“也好，三位将军准备好，我们便启程。”

应甲说，“禽赴蜀方还没有回来，等等他吧。”

应甲自有他的小算盘，如果能跟王子独处数日，获得他的好感，自己也就性命无虞了。

几日间，武丁常登台静坐，望着寿仙山方向出神，气那群山为何如此高厚，阻挡了他遥望伊人的视线。侯告知他游历民间已久，定有些难忘的人，难割舍的情，便告知申离，命众人不许打扰。

禽归来后，武丁三步一回首，恋恋不舍得蹬辇，率众而去。

一路上他与应甲相处甚好，无人之际，应甲也对他说了，天子曾派他暗卫自己的事，武丁说，“不怪将军，只怪我那父王，何必让你隐匿行踪。”

应甲说，“天子为太保时，外出时我常伴他左右，诸侯百官多认识我。天子是怕，我若暴露，会先遭人暗害，也会暴露尊上行踪，如此一来，就没人能护得了尊上了。”

武丁说，“也罢！你命令甲士虎贲，先赶往梧宫，待我拜过娘亲再回王宫。”

应甲说，“使不得，该先见过天后才是，不可让她心生不快。”

武丁说，“不用管她，待回宫我自有话说。”

应甲听到此话，感觉王子回去之后，王宫内必会有一场阴谋仇杀，即将上演，若归途天子驾崩，这王子还不知胜算几何？内心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