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大夫闯宫

小乙迟迟等不来应甲消息，心急如焚。连年征战早已拖垮了身驱，如今又因抱恙，精神恍惚，四肢无力，伴着一阵阵头晕目眩。

祝鸠见状，不得不考虑，若丈夫小乙病亡，子昭还朝，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后母。她问小乙道，“那东女族能征善战，当年五百甲士前去征讨，结果就百十人活着回来，那个大族领还曾把我们战死的甲士，脑袋割下来悬于树上，向我大商王朝示威，她可不像能轻易征服的人，是否该派人前去支援。”

小乙感叹自己，虽兢兢业业，却赶不上大哥盘庚的半分功绩，越老越怕天命，问她道，“你说那玄鸟转世的妖女，是不是会祸及王庭？”

祝鸠心想，若王子武丁真在那东女族，可不能让他活着回来，何不忽悠着小乙多派甲士前去，只要激怒了她们的大族领梅姑，那小子必定凶多吉少，到时候王位就该是她儿子丙由的了。

“那女子想来已经十二岁了，我祭告神灵之时，曾见一团黑气自西南方向而来，许是会妖法，大王与鬼方战败之时，我曾祭祖问天，他们告诉我，也是那妖女从中作祟，才致大王惨败，还要尽早诛灭才是。”

小乙听到此话，质问她为何不早讲。

天子打了败仗，可是很丢人的，如此好的欺瞒天下的理由，枕边人却一直瞒着他。

祝鸠也是方才想到，如果当时能想到，东女族或许早就面临灭顶之灾了。

小乙看看祝鸠，见她神色不安，也不想再计较，“我朝的第一武士，二员上将都派过去了，应该不会有失。”

祝鸠道，“不如让侯告前去支援吧，他手底下有三千虎贲，带数百前去，东女族也就鸡犬不存了。”

“好！你去传令，让他率五百虎贲前去。”

祝鸠暗喜，正欲去传令，小乙又叫住了她，掀开王塌上的被褥，在暗格里取来一把，形似短剑，身刻龙凤图样的令牌来，双手颤巍巍，捧给祝鸠道，“这龙凤令你带去，亲手交给侯告，如果战事不利，凭此令，可去我殷商属国，任意部落调兵，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小乙丝毫没提救武丁的事，让祝鸠更加欣喜，她故意安排儿子丙由过来，让其承欢小乙膝下。闹腾的丙由反而让小乙心生厌恶，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侯告领命，集结五百虎贲，正要出城，巧遇上大夫丘伯，丘伯问道，“将军率虎贲，意欲何往？”

“奉王命讨逆，诛灭东女族。”

“东女全族还不到一万人，数千甲士已往，何劳将军亲动？”

“王命在身，不敢不从。”

“你手拿的，可是龙凤令？”

“正是！”

“你可知龙凤令为何物？”

“可从诸侯处调兵的信物。”

丘伯怒目，“你大错特错！龙凤令乃舜帝所留，我华夏族共尊之圣物，并非天子私产。王宫离乱，诸王子争抢王位之时也不敢用，岂可轻动？”

见侯告沉默不语，丘伯又问，“我再问你，东女族是不是我殷商子民？”

“是殷商子民，但她们忤逆，不遵王命。”

“也罢，那我再问你，东女族属不属于，我华夏族人？”

“她们与天子同宗同源，自然是华夏族人。”

“你拿华夏族人的信物，去征讨华夏子民，如何说得过去？”

侯告语塞，为难之际，丘伯上前夺过，“龙凤令出，天下震动，这东西不能让你带走。击败一个小小的东女族，你这五百虎贲足已。”

侯告说，“我也觉得此物多余，丢了还要担杀头的罪过，有劳上大夫，将它还给天子，就说我侯告，定不辱使命。”

看侯告出城，丘伯也不顾天家禁令，闯入鹿台，直入常乐宫来找小乙。守卫见他握着龙凤令，气势汹汹而来，也不敢阻拦。

小乙正于榻上养病，祝鸠见丘伯进来，急忙拦下。

丘伯怒目而视，“滚开！”拂袖将她推倒在地。

小乙闻声坐起，丘伯将令牌掷在他面前，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小乙吃了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反而精神爽朗起来。

祝鸠道，“上大夫，你是疯了吗？私闯常乐宫，还敢这么跟天子说话，脑袋不想要了？”

小乙摆手，示意祝鸠退下。

祝鸠走后，小乙见丘伯怒气难消，笑对他道，“余一时糊涂，还望爱卿不要怪罪。”

丘伯道，“尊上乃堂堂天子，有神灵护佑，岂会怕一小女子，这是大王曾劝谏先王的原话吧？你现在又在干什么？龙凤令岂可轻动？”

小乙道，“可不灭东女族，王庭颜面何存？”

“为何要将自己的子民贬为妖人？何必一错再错！”

小乙半躺道，“爱卿啊！余身子抱恙后，常失眠多梦，梦中曾会兄长盘庚，也见过兄长阳甲，父王祖丁，他们有的让余诛杀，有的让余赦免，余也为难。如今水米难咽，恐不久于人世，丙由尚年幼，武丁又不知遗落何方，内心难安啊。”

丘伯道，“不瞒大王，先师也曾卜算，他说那玄鸟转世的女子，与我大商有利，且不管他与大祭司谁真谁假，一女子又能耐我铁桶江山如何？大王何不放过她们。”

“朝令夕改，会令虎贲甲士笑话，就如此吧。”

丘伯无语，小乙也是初次见他冲天子发火，知他胆气不小，胸怀不浅，便对丘伯道，“今日你冲撞了大祭司，若余魂归祖陵，她定会暗害于你，你去找太宰甘盘，让他放你归乡，养老去吧。”

丘伯道，“我正值壮年，如何能安心归养。”

小乙道，“并不是让你真的归养，丙由虽年幼，但其母娇生惯养，以后恐怕难有帝王气度，余观其行，与幼年子昭相去甚远，没一丝一毫帝王气象。余心下怀疑，子昭可能并不在东女族，如果在的话，申离早派人送信来了。余最近才察觉祝鸠其心，怕子昭遭人暗害，故意做出不予理睬之状，任他自生自灭，实则早把调军虎牌，给了申离，命他若见子昭，好节制应甲那个莽夫，不可轻动甲士，激怒东女一族。如果余生前能等到子昭回来，自会传位与他，卿可回王宫继任上大夫，如果等不到他，你若探听到他的下落，务必将其带回，继天子位。”

“我若找不见王子呢？”

“那就听天由命吧，你也别再回王庭，回来也是凶多吉少，不会有所作为。”

“若传位丙由王子，先王之子仲午，可能会聚众造反，王庭内乱，可如何是好？”

小乙叹气道，“江山是主余本客，余曾以为，这天下是余一人的，如今病倒方知，余也一过客而，人有人的命运，国家也有国家的命运，卿不必多想。王子子昭，也流于民间多年，他若不肯回来，便由他去吧，余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他母亲，如果他能自在一生也不算坏事，这天子之位，坐着也不是那么轻松，余不会强求。”

小乙昏昏欲睡，丘伯藏起小乙给他的王简，含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