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冷无霜的剑法精义

“我华夏上古剑法的招式是以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云等为主。它的特点是刚柔相济、检敛有致，吞吐自如，轻灵飘逸，典雅雄健，气沛神足，拳谚有云：剑如飞凤，一言道尽其妙。练剑之入门要诀乃是以身领剑，身剑合一，形神不散，轻如猿鸟。华夏最初的剑法并无招式，仅有形意之法，这些剑法在华夏大陆流传最广，影响最大，在古籍上有详细的记载，诸如卞庄子之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先生之愿应法，马明王之闪电法，马起之出手法，都为剑法技击的发展留下丰厚的遗产……”

“……上古之时曾有金大师、古大师和温大师留下的详尽的剑法描述，其中以华山，越女，全真，武当，古墓等派典藏最丰，只论剑法，华山的剑术史称第一。据说上古华山派有剑法名曰“独孤九剑”以临敌机变为剑招变化之源，首创无固定形意，无固定招式，因敌而变的剑法。这种剑法需要剑师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灵活机变的头脑，浩瀚如海的剑招储备，机敏如电的洞察力和反应力，可以说是只有天才才能使用的剑法。”

冷无霜讲师平淡清冷的声音在教室上空稳定地回荡着，间或透出一丝颤音，显示出她心中起伏的心绪。似乎一旦谈起剑法的发展史和古来著名的剑法，一向沉静少语，偶尔走神的她也会生动起来，忽然变得异常健谈，神采飞扬，说话利落了很多，长篇大论，随口道来，仿佛换了一个人，听得范同如醉如痴，大呼过瘾，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师父。

“冷老师，你是说独孤九剑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吗？”一直仿佛木头一般不爱出声的兰旭明此刻仿佛染上了和这位美貌讲师一样的开口症，突如其来的举手道，“是否练成了独孤九剑，就是天下第一的剑师？”

“不，”冷老师父恢复了她日常冷静思索的状态，“这个世上没有天下第一的剑法，只有天下第一的剑客。独孤九剑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天才的剑法要求使剑者必须具有一流剑客的素质和才华，才能够将它的最大威力发挥出来。凡人想要通过修习这路剑法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往往会碰得头破血流。”

“冷老师！”柳菱烟将手高高举起，“既然你谈到了华山派的独孤九剑，为什么没有提到落梅山庄的西门吹雪？上古典籍里，西门吹雪是上古时代第一剑法大师，甚至在当时的最高议会与人比武获胜，我们是不是应该研习西门大师的剑法？”

“西门吹雪的剑法讲究的是一个悟字。”提到西门吹雪冷无霜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憧憬，“没有固定的剑法，没有固定的招式，这就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如果非要给西门吹雪的剑法取一个名字的话，我认为应该是“剑神一笑”。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他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当你一剑刺入对手的咽喉，眼看着雪花在你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这就是西门吹雪剑法的暴力美学。”

“好酷啊……”听得目瞪口呆的范同和兰旭明，不禁心驰神往。

“但是……”冷无霜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西门吹雪的剑法杀意太重，难免会极大浪费使剑者的真元，惊人的损耗和不成比例的杀伤效果使得这套剑法逐渐被修行者放弃，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所以在我的教义中仍然包含了这部剑法，是因为这路剑法讲究一往无前，在修行剑道时最能帮助我们砥砺剑心。”

“这……西门吹雪的剑法损耗太大，独孤九剑又是为一流高手所备，难道要我们去练那些各门各派的启蒙剑法？”兰旭明不耐烦地问。

“我，我不知道别的师父会怎么教你们。但是剑法最初创立的原因是作为拳法的延伸，弥补拳术的不足。所以，作为剑法的入门，我建议你们先练拳，再练剑。”冷无霜轻声说。

“什么？！”兰旭明和柳菱烟同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声。

“哈哈！”整个教室只有范同暗自欣喜，庆幸自己拳剑双修的修炼计划和冷老师的提议不谋而合。

“任何人都知道剑是拳法的延伸，浪费时间练拳来体验这个早就知道的道理是否太蠢？”柳菱烟毫不客气地问。

“哼！”兰旭明的脸上更是罩上了一层寒霜，令人不寒而栗。

“了解到剑法对于拳法的增益，也就理解了剑法创立的初衷，领悟了剑法的前生今世，也有了对于学习剑法的饥渴，这种饥渴是练剑最初的动力。”冷无霜说到这里，目光一散，头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似乎再次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老师？”范同知道他又走神了，连忙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此刻的他心里可是替这位冷老师捏着一把冷汗。来听剑法课的一年级学生本来就只有三个人，现在柳菱烟和兰旭明又明显表现出了不满。而这位冷老师似乎对于这一切一点都没感觉，仍然沉浸在自己恍惚的世界中不能自拔，这让他很是焦急。

“饥渴？我想我们对于练剑已经有了足够的饥渴！”柳菱烟皱眉道。

这一回，兰旭明连哼都懒得哼，已经开始准备起身离去了。

冷无霜似乎终于从走神中被唤醒，恍然想起自己还在上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苦涩地一笑，继续讲道：“当你有了这最初的饥渴，不要急着去寻找最容易上手的剑谱加以修炼。去一趟金玉阁。”

“金玉阁！？”范同失声问。金玉阁是学院图书馆里所有修行功法图谱的存放地，里面收藏着浩如烟海的典籍和文献，不但有自大浩劫时代以来修行师们流传下来的古谱，还有千百年间华夏文士对于修行者传奇故事的记载，古往今来所有修行者的传记和历史，华夏国府建立两百年来出版过的所有修行术法教材和资料。

图书馆里的这个金玉阁，取的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之意。花千树曾对范同谈起这个神秘而美妙的所在，称其为梦想起飞之地，对它极为依恋和怀念。那个时候，范同甚至连五行学院都不知道，但是却对金玉阁了若指掌，经常梦想去那里大饱眼福。现在冷无霜突然提出这个奇妙的地方，令他大为惊喜。

“金玉阁？”柳菱烟本身是消息世家出身，查资料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听到这句话也还罢了，但是兰旭明却对这个地方极为敏感，不由得大声说，“听说那里是书呆子才去的地方。”

冷老师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看一看这些剑法的创制者的传记和传说：七星剑，九宫剑，青萍剑，三才剑，达摩剑，太极剑，八卦剑，昆仑剑，八仙剑，醉剑，对锋剑，分花拂柳剑，回风摘絮剑，燕师涅磐剑，海南偏锋剑，乱披风剑，三清九霄剑，月华弧光剑，夸父追日剑，大小须弥剑，舍身飞崖剑，西瀑飞虹剑，彩翼剑法，飞仙剑，七十二劫剑，疾风八阵图，十分不舍剑，夜落星河剑。我在这里着重提醒一句，不急着看剑谱，去看看剑法创立的经历和过程……”

“太荒谬了！”兰旭明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不去看临敌决斗的剑招，而去看这些剑招创立者的故事？这些毫无用处的信息到底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要知道我们在学院只有四年时间，而要学的技艺却像山一样多，海一样深，难道要我们浪费宝贵的时间去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只能说……这是我个人的感悟，我就是在金玉阁阅览群书的过程中，渐渐开始爱上了练剑……”冷老师耐心地解释。

“砰”地一声，柳菱烟和兰旭明同时站起身，推开桌子，头也不回地先后冲出了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