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宴进行时

来客渐渐坐满了一楼大厅，想不到，这场为方便本地亲朋好友的答谢宴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不清楚是来源于老芳一家在当地的影响力，还是来源于对这个城里豪婿的攀附。印象中，听芳丛提起过，她的父母只是学校里的后勤职工，而且，父母两人应该调到这个县上没几年。

大厅里开始响起了充满恋爱气息的歌曲，耳畔突然传来那么一句熟悉的歌词“当你老了，只有一个人还仍为你痴情，爱你年华老去的皱纹……”是啊，多么熟悉的一首歌啊，还记得这是芳丛24岁生日时，花林为她深情演唱的一首歌，那时的他除了芳丛一无所有，他能想到的给芳丛最好的礼物，就是一心坚定陪她欢喜到老。

分别后，花林从手机歌单里删除了这首歌，他不再相信有什么携手白头，不再相信有什么天荒地老。当这首歌再次在花林耳边响起，曾经的回忆如影片般接连在脑海浮现，座位上的他又不争气地留下了眼泪。

他从包里抽出了一张纸，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随身携带面巾纸的习惯是分手后养成的，还记得刚分手的第一个月，每天他都是以泪洗面，吃饭会哭，走路会哭……洗澡的时候会特意把花洒开到最大，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看不到泪水。

分开后的第10天，他照常去上班，坐在地铁上一直抽着鼻涕，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对他说：“叔叔，给你纸巾，感冒要记得按时吃药呀！”女孩天真地以为他是生病了，却不知道他墨镜和帽檐遮挡下的那双眼肿得已是非常厉害。

自那以后，他开始随身带上几包纸。那个女孩带来的温暖，为他那段黯淡的日子带来了一束光。

可伤痛怎么能短时间愈合，身边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都足以让他潸然泪下，这些美好事物中都蕴藏着和芳丛相处的点滴。正是因为难以承受周围环境的折磨，才让花林选择离开了他热爱的岗位，离开了那座陪伴他两年青春的城市。

如今在现场的他要见证一个女孩的温暖，他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任凭泪水一点点从眼角滑下。好在此刻会场灯光开始昏暗，他又身在角落，周围人的目光也不会盯着自己看，还能勉强掩饰自己的悲伤。

满楼想必看到了这一幕，他拍了拍花林的大腿，默默不语。上次同样的动作，还是大二那年花林忤逆家人意思，执意要走写作路线，满楼在宿舍拍了拍他的大腿，对他说：“兄弟，加油，你想要的迟早会拥有。”

18点58分，晚宴如约开始，芳丛的父亲上台致辞，对到场的来宾表示欢迎。能从他高亢的语气中感受出他此刻的激动，这种激动，先是喜悦，而后情到深处时能瞥见他眼角的热泪，想必也是对爱女即将出嫁的不舍。

很奇怪，怎么没有杜生的家人代表上台致辞，难道？

“一对新人芳丛、杜生将走进婚姻的殿堂，即将开始他们的幸福生活，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这一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掌声，更牵动着不知不少个躁动的心，后场的大门缓缓打开，她终于出现了！

花林用手推了推眼镜，“哇，身穿礼服的她可真漂亮。”花林嘴角咧开了一抹微笑，“如果她身旁的那个人是我多好！”

“花林，这男的得大芳丛不止十岁吧，这头发都没多少了，怎么能跟这种货色在一起，不会是看中他的……”“钱”这个字满楼刚想说出口，看到花林冷漠的表情，又立刻咽了回去。

“或许是吧，她说过以后要找一个能负担她生活的人过一生。”

“鲜花插在了驴粪上，我呸。”沉默许久的制诚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直接惊动了身后的大爷，“小伙子，别乱说话。”

制诚并不在乎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

芳丛和杜生两人走到舞台中央，芳丛紧紧握着杜生的手，笑颜如花。一旁的杜生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排泛黄的牙齿裸露在空气外面，配上这副年长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猥琐。

两个人站在一起不像是恋人，更像是父女。

真不知道花丛怎么想的，在场为花丛不值的，除了制诚和花林，一定还会有很多同样疑问的嘉宾吧。

“感谢杜生给我的大把的爱……”

“呸，大把的爱，是大把的金钱吧！”制诚又在一旁谩骂道。

“往后余生我会……”芳丛的目光此刻滑向了花林这一桌的方向，是不是看到我们中的谁了？她的目光有些惊异又迅速游移，就连最后的“我会好好爱他”语气变得都微弱了起来，杜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却不得不在这种场合强颜欢笑。

“看得出来新娘的激动，对新郎的爱润物细无声。”主持人调侃的一句，缓解了场面的尴尬。

按照当地的习俗，接下来该是一对新人挨桌敬酒，可换装后不见芳丛的身影。

杜生虽其貌不扬，但却有一股强大气场，他端着酒杯走来，“想必你们都是芳丛的朋友吧，芳丛这会身子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会，各位见谅哈，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晚宴，吃好玩好，我敬你们。”

一桌人礼貌性地回敬了一杯，但大家都只是冷冷地笑，让杜生还有点摸不着头绪。不过他应该也没想太多，毕竟这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眼前摆满了山珍海味，制诚并未动筷，依旧大口喝着酒。

“花林，正好好久没见了，喝点，喝完酒你就有胆量了！”

花林摇摇头，无助地看向满楼，却发现旁边的那个女孩也并没有吃饭的欲望，她总是悄悄地看向制诚，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恐惧。

……

花林回想着晚宴时的场面，等待着警方审讯的同时，心里盘算着究竟是谁杀了杜生，“难道就是他？不过他和芳丛都分开多少年了，难道回心转意了，或者跟我一样念旧？”

天渐渐亮了起来，他打开窗，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凉气。有风的地方，总会缓解他的头痛，总会让他暂时清醒，他一直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