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悠然归来

       一阵阵暗香浮动中，谢霏悠徜徉在花海里。悠然园的梅花品种非常多，有宫粉、朱砂、绿萼、玉碟、素心……或是怒放盛开，或是含苞待放，这一枝横斜逸出，那一枝直指天际。颜色也是华丽夺目，红、粉、黄、绿、白……一丛丛一簇簇，错落有致，相得益彰。

        微风袭来，让谢霏悠有些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些许。刚刚她在那间小小的禅房里看到的只有一幅画，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就那么不经意地挂在墙上。画里是漫天大雪里的一座城池，谢霏悠可以肯定，那就是她无数次梦里梦到的地方。虽然大雪纷飞，遮掩了城池的名称，但是，谢霏悠一眼望去，看到的是城墙上缺了个角的箭垛。绝对没错，右手数第二个箭垛，缺了一块城砖！

        那一刻，谢霏悠的血象是瞬间凝固了。明明不是在梦里，谢霏悠却被梦里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裹挟着，一动也不能动。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在做梦吗？谢霏悠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不是梦。可这梦里的城池、缺了角的箭垛又是怎么会被画下来。谁？谁画的？

        想到这里，谢霏悠扑到画前，看到一个隽秀的落款：悠然山人。旁边是一方椭圆形的印章，阳刻小篆两个字：念念。看看这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和感应的署名，谢霏悠有些泄气。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来。

        大殿里已经没有游客了，想是都去梅园了吧。那个像是弥勒佛的大和尚倒是还在，笑着说：“姑娘想要去悠然园的话，往后直走，出了后门左转就到了。”谢霏悠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可这时又有游客进来，求签的求签，问路的问路，“弥勒佛”也没再请人去禅房看画。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问这幅画的事，只见大和尚遥遥对她合十施了一礼，又抬手示意谢霏悠去往后殿。于是她就来到了这个仿若仙境的悠然园。

       信步走在悠然园里，心事重重的谢霏悠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梅园深处。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她，决定先回去好好问问大和尚。一转身，谢霏悠毫无悬念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她面对的是一株虬枝盘绕的一树怒放的红梅，左右两侧是飞雪一样白色珍珠梅，远处层层叠叠的花树像是梅海的浪涛，无边无际。谢霏悠急急跑一树一树梅花，却更加辨别不清方向。

        她放声大喊：“喂，有人吗？”一会儿，谢霏悠听到回声传入耳中，是她自己在问“有人吗？”突然，谢霏悠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左前方一晃而过，她赶忙跑了上去，那里只有一株半开的绿萼，连个人影都没有。

        谢霏悠失望的转过身来，正准备再找找，突然发现绿萼的旁边有一方不规则的白色石碑，小小的，还不到半人高。上面两个暗金色的狂草“归兮”，字迹有点儿熟悉，是……哦，对了，和禅房里那幅画的落款明显是一个人的笔迹。

        这时，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正落在暗金色的字上，字的反光晃到了谢霏悠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阳光落在手腕上的那颗珠子上。谢霏悠只觉那暗紫色的颗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一波波紫色光晕，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梅园，她怔怔地看着这奇妙的变化，一股暖流袭来，谢霏悠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这珠子是外星人的信物吗？

        大齐宁德七年芒种，天气晴好，将热未热，正是出游的好天气。京城的人们上至皇亲下到百姓，都纷纷出游去送花神，安远侯府的两位姑娘也出门去了恩济寺。其实，恩济寺遍植的是梅花，因此并不是芒种节的出游之地。

        所以，安远侯府的姑娘也就不会是去宴游的。的确不是，这是侯府的谢大姑娘是带着妹妹去还愿的。

        起因就是去岁腊月，谢二姑娘在恩济寺的梅园里迷路了走丢了。说是梅园，其实该叫梅花山。三座大山，方圆足有十来倾，满山遍野的梅树，每年冬季，远远看去，如云如雾，如海浪滔天。前朝书法大家钟羽大书“梅海”二字赠予恩济寺，这匾额如今还挂在山上的亭子里。

        那天是腊月初六，俩位谢姑娘为母亲做完了为期十四日法事，收拾好之后，大姑娘谢雪薇叫来大管事周嬷嬷告诉她预备第二天回府。周嬷嬷得了吩咐走出门，正巧一阵风吹过，周嬷嬷不禁紧了紧身上的长袄，深深叹了一口气，要说她们家的这两位姑娘身份、教养、模样在京城可都是数得着的。特别是二姑娘，周嬷嬷想着自己也是常在京城里高门大户里走动的，可就没有见过生得这么好的姑娘小姐。可惜，这两位姑娘的命，唉，怎么就这么、这么……唉，一言难尽呐。想到这里，她不由摇了摇头，忙着安排去了。

        房间里谢二姑娘谢霏悠正拉着姐姐央求呢：“姐姐，我就去两个时辰，到了梅海亭就下山，一准按时回来。好姐姐……”谢雪薇看着妹妹，十四岁的年纪，穿一身浅绿袄裙，上面用鹅黄丝线绣着俏生生的折枝梅花。因为是为亡母做法事，乌亮的头发上只有一支梅花银簪。

        看着妹妹，谢雪薇不忍心拒绝她的小小要求。妹妹两岁时，母亲就去了，至今谢雪薇还记得六岁的自己牵着四岁的妹妹为母亲送葬的情形，漫天飞舞的纸钱像雪片一样冷。回到京城，虽然自己尽量保护着，可祖母、二叔二婶的挑剔、刁难，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好，带四个丫头两个嬷嬷一起去，未时就得回来。可答应姐姐吗？”谢雪薇问道。谢霏悠高兴地跳起来，连连点头：“答应答应！”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出了房门。谢雪薇笑着跟出去，安排妹妹去梅园的事宜。

        可是，还不到一个时辰，谢雪薇得到妹妹在梅园走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