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巧合

迷迷糊糊中，许可被走廊里的人们七手八脚地送回病床。

因为13床的事，护士和医生这会儿都不知去向。人们在许可床边还议论了几句什么，有的人去找护士，其他人也就各自散了。

许可闭着眼，脑子虽然清醒了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断地加工着刚刚得到的零碎的信息。

这是什么情况？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甚至来不及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又为什么陷入深度昏迷？昏迷了几天？为什么会梦见一个穿着这家医院病号服的病人？这个病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梦里自杀？又为什么13床的病人也自杀了？难道只是一个碰巧的梦？可这，也太巧了吧？

突然，脑海里闪出一个画面，那画面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视角，好像是自己头朝下的时候看到的，眼前的挡风玻璃碎裂开来，一张花容失色的女孩子的面庞，眼睛瞪得大到眼球会从里面滚出来似的，粉白的鼻尖上有一个小小的微微发红的痣，然后就是鲜红的液体流下来，覆盖了整个画面……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疼……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许可思绪如麻，头疼欲裂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那对话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这间病房而来。

“怎么跟你交待的？他醒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一个深沉的男声说道，音色里混着一丝冰冷的愤怒。

“这不是让13床闹的吗？都去忙活他了，我就给忘了。”女声有点熟悉，声音里透着点委屈。

接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许可眯着眼睛，隐约看见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一个是刚刚那个小胖护士，另一个是戴着极细的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像是医生的模样。

“曾医生，看样子他可能又昏睡过去了。”小胖护士压低声音说。

被称作曾医生的男人，俯下身，盯着许可的脸端详了一下，然后准备用手指扒开他的半闭着的眼睛。

“哎哟！”许可被这个曾医生冰冷的手指一触碰，立刻清醒了不少，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你醒了？”曾医生问，“感觉怎么样？”

许可觉得自己刚刚那一阵折腾，让原本就虚弱的自己，更加中气不足。说话都使不上劲。

“我，还行，就是晕，还不记得，自己怎么到这来的了。”这时候许可忽然觉得曾医生的脸有点似曾相识。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曾黎英。你发生了交通意外，伤到了头颈，昏迷了七十几个小时。”

曾医生又转头问小胖护士：“他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在13床出事那会儿吧，也可能是之前，反正他刚醒，小郑就进来拉我去帮忙，我……”

小胖护士还想在多解释两句，可曾医生并不想听，把头转向了许可。

“你身体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扭挫伤。伤势整体不太严重。目前还在脑震荡的康复中。没什么大碍，但不要乱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暂时不要下床走动。”

说着，曾医生又检查了一下许可的颈部固定器和头上的绷带。

“我发生了车祸？可是医生，我一点也想不起来车祸的事儿了。我是不是失忆了。”

曾医生定睛看了看许可浮肿淤青的脸，淡淡地说：“如果你只是不记得车祸那段时间的事，但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就只是应激性的短暂失忆，你的大脑没有什么器质性损伤，应该很快会想起来的。”

“哦！”许可乖乖地应了一声。

这位曾医生便转过身去跟小胖护士商量了几句调药之类的事情，又转头问许可：“我们没有找到你的紧急联系人信息，你需要我们帮你联系家里人吗？”

曾医生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眼神里却有着一种让人温暖的光芒。这个光芒就像是寒冷冬夜里远处一家孤独的灯火，虽然暖不了身，却可以暖到内心。

这个感觉，好像在许可小的时候，也在哪里这样被温暖过……

“曾医生？曾医生？曾……”许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有点激动地问，“曾医生，您是曾黎英医生啊！”

  曾医生一脸疑惑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病人，居然一醒来就能叫出自己的全名。曾医生用手扶了一扶眼镜，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反问道：“你是？”

“曾医生，我是许可啊！以前新乐县的许可，有多动症那个孩子？想起来了吗？”

许可想不到能在这里碰上自己的“恩人”，内心有点雀跃，裂开嘴笑了起来，要不是脖子疼得厉害，真想一下起身抱住曾医生。

虽然岁月在这男人脸上和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深刻，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再加上换了发型，戴了不一样的眼镜，曾医生跟当年县医院那个青涩的模样，确实还是有了不少出入。但是许可，一直都记得他的名字。

“哎呀，我，许可啊，就是那个跟爸妈还走丢了，爸妈没钱给医药费，后来你给我们联系免费试药项目那个？”许可也顾不得头晕，乏力，一口气地说着，还努力用手无意义地比划，好像他这个波比划能帮助曾医生想起什么似的。

  然而曾医生似乎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大学毕业那会儿，他确实在一个叫新乐的小县城里唯一的医院实习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在儿科，自己主修的科目是神经内科，毕业论文课题又是关于小儿注意力缺陷障碍的，所以确实接触过几个有多动症的孩子。

时隔多年，那些孩子的样貌和名字都记不太清楚了，即便记得，现在也都长成大人了，模样早就变了吧。

“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记得你了。”曾医生坦诚地说。“不过我会是你的主治医生，你需要留院观察和调养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叙叙旧。”

说这话的时候，曾医生脸上并没有表情，那样子让许可想起了AI数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