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胡万明（二）

原来如此啊。所有在场的那些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万有赶紧一抱拳施礼道：“谢过千总。不要这么客气，当时正好让我碰到追杀的事情，一时心血来潮就出手相帮，就这么简单。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个千总继续抱拳施礼说，他是专门因为这件事情，从漠南草原城来河套地区进行调查的，也是专门因为这件事情一路打听寻找来王家庄园感谢李万有的。

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王统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一挥手，下面的家丁赶紧把庄园的大门打开，他们院墙上的几个人也赶紧下来，到大门口迎接这位千总。

千总大人一挥手，大部分官兵都留在了大门外面，他只带领了8个官兵进入了王家庄园。

来到庄园里，8个官兵都留在了院里。在王统雄的招呼下，千总大人一边热情的和李万有说着话，一边进入了王家庄园王统雄的客厅，大管家赶紧示意手下的伙计给贵客沏茶让座。

千总大人和李万有王统雄在客厅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就说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和李万有单独交谈几句话。

王统雄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知道，既然这个千总找上门来要见李万有，人家肯定要有要事单独和李万有说。王统雄吩咐大管家，赶紧把里面一个僻静的小客厅给收拾出来，准备茶水等等。

看着这个千总大人胡万明和李万有进入了那间客厅，王统雄就赶紧吩咐管家准备今天中午的宴席。

王家庄园一个豪华的会客室里。千总和李万有落座。大管家和佣人端上了茶点就退了下去。

胡万明千总感慨的说：“小义士，我看你的年纪，仅仅有十七八岁吧？我今年二十七岁，你差不多比我小了十岁，可是你说话这么沉稳干练，而且在几十个马帮追着我手下的那十几个官兵逃跑的时候，你怎么敢一个人单枪匹马跳出来阻止这件事情呢？”

李万有说：“千总大人，当时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一种本能。我认为我当时出手能救得了那十几个官兵。”

胡万明又一次被李万有那么淡定的话语震惊了：“你就没有考虑过，稍有不慎，你就会被那些马贼砍死这个可怕的事实吗？”

李万有摇摇头说：“没有考虑过那么多。”

胡万明说：“小义士，我太佩服你了。我手下那些官兵当时是来河套地区征税的。他们的马背上除了驮着一些散碎银子，还有大量的银票。如果那次让马贼把他们抓住的话，除了丢掉性命，还要损失很多银子。当时那些官兵跑出很远之后其中有两个胆大的，也是两个武艺最高强的，还站在黄河的堤坝上勒马向这边望了一会儿。根据他们回去的叙述，我根据对这边衙门口上的一些差役的调查，我最后才确定你就是救我们十几个官兵的小义士。我真的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据我对你的了解，你的武艺也是非常了得的。你有这一身武艺，你才有阻止马贼追杀官兵的胆量。不简单啊，小义士！”胡万明发自内心赞叹道。

李万有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事实上他从14岁出道，就在伊克昭克地区黄河两岸，大漠南北游走行医画画，他也是半个老江湖了。短暂的和这个千总的接触，他感觉到这个千总是个实在人。他说：“千总大人，你们千总手下不是有好几百上千人马吗？西北这些地方不太平，下次你们再出来收税的时候，要多安排一些官兵，人多也能壮壮声威啊。”

胡万明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说：“小义士，你的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你话里的意思我懂。官兵没有战斗力，居然被马帮追赶，差一点把性命都丢了。哎，看来只能用人数来充了。小义士，我感觉到你是一个聪明有头脑的人。不知道怎么，和你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不瞒小义士你说，对，现在官兵的战斗力每况愈下，我这个六品官员现在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我没有一点办法。朝廷越来越腐败，迫于国内国际各方面的压力，才被动的做着一些这样那样的工作，如果要不是海岛国和北极国的战争，如果要不是国内国际的呼声，哪会主动的做那些工作呢。”

李万有说：“那是肯定的。”

“前不久，全国各地好多地方，大大小小的爆发了多起起义事件，有的声势还特别浩大，呼声非常强烈。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类似这样的起义啊暴动啊，层出不穷，此起彼伏，这么大一个国家好像互相都在遥相呼应似的。这些事情本身把清政府搞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考虑我们下面军饷的事情呢。我们不能按时按点，足额的发军饷，再加上下面这些兵痞们，本身就没有银两，再加上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让他们越来越穷，越来越精神萎靡，没有战斗力。因为这些原因，我们也不好强硬的管理士兵。为了还能继续的把军队维持下去，这些官兵绝大多数都不在军营，长官也睁一眼闭一眼把他们也放出来，做一些与当兵没有关系的营生。”

李万有说：“这也叫军队吗？这种军队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胡万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了：“唉，是啊，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军营里，常常是留着一些老弱病残，只有上面在例行检查的时候，这些官兵们才回到军营。没办法，这是全国各地绿营军的实际情况。”

李万有没有继续说什么，这会儿他被胡万明说的话有些震惊。他李万有游走江湖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行医赚银两，实际上他的行医，基本都是免费的。尤其是给那些穷人治病，绝对免费。他加入哥老会以及他背后的组织一个宗旨，就是推翻清政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的身份和眼前的这个千总胡万明，恰恰是水火不容的。可是此刻他却听到眼前的这个千总胡万明，说出如此对清政府不满的话语。

李万有游走江湖，朝廷方面的事情，他知道的要比一般人多得多，他对清政府内部的情况和下一步的结果，比一般人要看得精准。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分析，清政府的覆灭就在眼前。他知道，在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之乱以后，如同后娘养的绿营军，由于多种历史的渊源和清政府正统的不待见，上阵只是凑人数而已，没有一点战斗力。清政府继而只能依仗湘军和淮军。同治年间多次裁减绿营，绿营的重要性逐渐减弱。清末新军成立后，绿营更是变得名存实亡。这就造成了绿营军更大的思想波动。也给哥老会，三合会以及近几年出现的同盟会有了可乘之机。这些老会新会，把绿营军渗透得千疮百孔。包括他李万有上次出手从马贼手里搭救十几个官兵，其实他也是有深刻用意的。

李万有心里在暗暗的评估着胡万明。也许这个胡万明就是一个已经赤化了的同盟会会员。

胡万明说：“绿营军里还经常发生雇人去应付点卯的事情。弄虚作假，谎报人数，吃空饷的事情，在绿营军里是家常便饭。平时疏于训练，除了一杆没有子弹的火枪，就是一根大烟枪，所以就会发生被马贼追赶得四处逃窜的情况。哎，悲哀呀，你还指望着能有什么战斗力呢？再者，由于我们长期的积贫积弱，国家已经到了非常虚弱的地步，而且这种势头越来越严重。只要谈判不是赔银子就是割地。我们这些当兵的，见了洋人和马贼不跑，那才怪呢。这种差役，除了私下里开小差，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剩余的，只会欺负老百姓的份。”

李万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听到胡万明这一通话，让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热血沸腾。他小小年纪走南闯北，阅人无数。除非胡万明是一个超级演员，再和他见面之前进行过专门的演练和有针对性的要对付他，才会说出那一番话，否则的话，拿他的眼光来看，胡万明说的这一番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为了更进一步的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李万有假装少不更事的和胡万明说：“千总大人，那天你手下的那十几个官兵跑了以后，那几十个马贼凶神恶煞的围拢到了我身边，一个个出手要砍死我，还要用箭射死我，但是经过我的一番斗智斗勇，最后总算降服了他们，让他们平息了怒火。马贼们还和我交了朋友，还把我请到他们马贼窝里又吃又喝的待了三天。不知道我这样做对还是不对？我小小年纪实在是摸不透这些事情，请胡大人你替我分析一下。”李万有脸上表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