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一样的星空

老黄是一位颇有资历的随军医官，对医术热衷，对人事半通不通，对参事官的要求就很有些意见。不过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参事官的难处，觉得应该体谅。除此之外，对于多一个人手的事他一点不反对，虽然前提是可以用得上。但最近的杂事不是很缺人吗？

于是故事顺利往这个方向发展了一段。

螺栓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有奸细嫌疑的儿童居然会被派到军医这里。这是要使用童工的节奏吗？人权在哪里？不过相对于暴力拆解这类惨淡的结果，这个结果似乎也不是那么地不可接受。螺栓再三权衡，决定等一等那条要到桥头的船。

   就是不知道，是临时派到这里观察，还是就此成为一个奴隶了。

  要是后一个结果，那我还得想办法跑。

螺栓很有主见地想着。

军医照例是紧张忙碌的部门，不过螺栓作为被看护没技术的未成年人。当然属于最可有可无的那一类。因此一直以来只是各种打杂。倒也没有被残酷压榨。

  在这个喘息之机里，他开始疯狂学习这里使用的奇怪语言。希望早日摆脱这种信息隔离的状态。

  虽然说起来，神经网络这种东西，我一点都不懂。 

螺栓丝毫没有凡尔赛意味地想着。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进步不意外地迅速，于此同时，一种阴影也在潜滋暗长。

螺栓收拾好手头的工作，把那些类似中药的药材分类放好。正想去水房那里给内循环系统补点儿水。

正在这时。三五个人抬着一个伤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这群人看装束明显是平常处在整个军营歧视链顶端的某部亲兵。此时却显得惶急非常。

这帮人一边跑，一边焦急万分地大声唤着医官。

螺栓猜想这是某个将军受了伤。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躲了这热闹。结果看到老黄急匆匆往那边赶去，并且在行走间特意往他这里扫了一眼。

螺栓无奈。只好找了医药包跟过去。

等他挤进人丛，老黄已经忙着在检查了。

只见老黄脸色凝重地摸上了那人的脉门，一搭之下，就脸色严峻地拿过螺栓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开始施针。

螺栓没有注意那些针具体扎向了哪里。他扫了一眼那位面貌威严，人事不知的将军。注意力随即便被堆在一边的甲片上的花纹吸引了。

怎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正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突然听到老黄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

脉搏如丝，生机暗沉，可惜送来的太晚了，老朽已经无能为力。

就这么不行了？螺栓觉得这个将军的命实在不是太好。

然而一直处在焦急状态的亲兵们。一听此言立马变得狰狞起来。为首的一亲兵面上厉色一现，呛的一声，拔刀出鞘，提刀在手，恨声道：

如果将军救不过来，你就也陪葬去吧。

老黄面色淡然，只是从容地收拾着银针。

那亲兵见此，脸上肌肉抽动不已，手却无比稳定，不知何时就要挥刀砍过去。

眼见事情就要不可收拾。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让我试试。

众人闻言，一阵耸动。就连老黄也露出诧异之色。

螺栓叹了口气。继续用着因为第一次开口显得十分生疏的语言说到。

我知道有办法可以救他，让我试试吧。

那亲兵转过头来打量了他一下。眉头一皱，随即又一展。不耐烦道：

既然有办法，赶快去救!

老黄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地让出了位置。

螺栓走上前去，在众人的注视下。把双手按在将军的肋下，将隐藏在手部的电极连电。

1... 2 ...3 他默念 

然后彭的一声，将军的身体一震，依旧双眼紧闭。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亲卫首领刀未归鞘，握刀的手却是一紧。

螺栓眼眸微转，略一调整，双手继续按下。

.......

如是者三，将军一口浊气吐出，终于恢复了呼吸。

众人齐感轻松，亲卫首领收刀归鞘，面露喜色。

螺栓扭头看了一眼老黄，让出了位置。

老黄大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把脉，又施起了针。

这场风波之后，一切复归忙而不乱的平静。

晚上，繁星满天，飘摇的火光映照着整个营地。

螺栓走过一鼓一荡的帐布，走到正在翻检医案的老黄身边，像平常一样沉默地收拾各种器具。

老黄翻着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新近学会了。

螺栓手下也自不停，语气随意，说话比白天纯熟了很多。

老黄嘴一瘪一鼓，悠悠地道

你这一漏底，本来少不得要再被抓去问一顿。只是恰好救了将军，这才功过相抵。。

螺栓有些心虚，也有些放松，但也没有说什么。

老黄突然话头一转，极为感兴趣地问道

今天你使的是什么医术？

螺栓感到有些头痛，但仍极认真、极谦逊地答道

那是我家乡救人常用的一种土法。

老黄哦了一声，微微点头，不知想到什么，也就没再问下去。

他合拢医案，随意往书堆上一码。

从椅子里缓缓坐直身体，太息一声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我承你的情。

说罢起身，负着手慢慢走了。

螺栓看着老黄走远，再次觉得那背影有点儿像爷爷。

收拾完器具，他走出营帐，抬头看天，看着天上那些跟记忆中相比区别明显的星座，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怔。

   时空穿梭还真是可怕啊。

自从语言有进展以后，螺栓零零碎碎地接收到不少信息，从打浑闲谈到病中呓语，渐渐帮他堆出一个清晰的事实，然而直到某天，他认真看了一眼星空，才真正确认了几件事情。

第一，他还在地球上;

第二，他不是穿过了几年，而至少是数千年;

第三，人类已经不是人类了；

第四，因为第三，没有条件再让他回去了。

想着这种连方向都没有的迷路，真是难过得无限接近于死机状态。

娘啊，怎么能差这么远。

螺栓抬头看天，喃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