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

裴一轩严肃凌厉的声音再度响起：“写份五千字以上检查，明天晨会作检讨，等候处分。”

“是。”王小如声小如蚊，低头走出办公室，懊恼不已。捡回自己的手机，屏幕的裂纹像是开口笑。心中忐忑，只求董月梦不要有啥事儿。

董月梦坐进驾驶室，没有马上启动。她靠在座椅上，闭目回想了一下重要的人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比对了一下。很好，人和事都没忘。

试着想了一下那个人——汪海，也很好，自己没有痛哭流泪、没有心如刀割、更没有狂燥崩溃。

汪海是董月梦的朋友兼上司，他们认识三年多了。

汪海对董月梦一见钟情，一直希望董月梦做他的女朋友，但是董月梦不来电。八个月前，董月梦终于答应给彼此一个机会：约约会、看看电影、吃吃饭，看能不能相处成为男女朋友。

五个月前，也就是他们试约会的的第三个月，也是董月梦给汪海结果的最后时间。

他们去南海边，玩滑翔伞的时候，出现意外，汪海摔下去撞到了礁石，踪影全无。救援人员没有打捞到汪海的尸体。

董月梦将身体前倾，伏在方向盘上。享受这用遗忘换来的片刻安宁。

这时电话响了，董月梦看了一眼来电，再度心安确定这个名字是自己的同事。手指滑向接听，接通的瞬间脑海有刹那的空白。

“董姐，我这边有个客户咨询贷款的事情。约的明天上午九点，在我们支行见面。”

“好的，你把客户名称和客户基本要求说一下。”

作为一名银行信贷客户经理，每天都在外面跑，不是见客户就是在见客户的路上。

挂断电话，董月梦呼出一口浊气，两手拍了拍脸颊，坐直身子，系上安全带，甩了一下头将车开上了路。

董月梦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决定剪去长发，改头换面，做个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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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月梦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眼望天花板，脑袋想着这大半年来的事，却又想不起那些事，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反正现在是有点没心没肺的感觉。

“小月月，我是你的小晴晴，快来快来快来……”抑扬顿挫自带BGM的声音响起，不用看，是闺蜜秦晴打来的电话。秦晴亲录亲设还不许她随意更改的来电铃声。

接通电话的瞬间，董月梦的脑海再次有刹那的空白。董月梦微怔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秦晴甜腻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小月月，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董月梦不自禁嘴角往上翘起，躺在沙发上没有动，懒懒地回：“家呢。”

“好呐，我很快到。晚饭外面吃还是家里吃？”

“家里吃吧，不想动。”

“行，咱不动。我带‘张记’的饭、‘九姐’的凤爪还有‘甜上心头’的甜品。等着，您的外卖四十分钟后送到。”

电话挂断，秦晴热情的声音还在绕梁。董月梦想到这个闺蜜就觉得温暖。

秦晴是董月梦大学同学。董月梦打小独来独往，长得美却不好亲近。秦晴则人缘好，眼角眉梢含笑，谁见她都有亲切感。

董月梦并不想去做这个记忆消除，但是秦晴见不得她再折磨自己，她自己也感觉到身心几近崩溃，尤其是当她梦到汪海全身湿透的时候，他对她说：“小月，我冷，你抱抱我。”

汪海意外坠海，董月梦很伤心，满脑子只剩下汪海对她的好，还有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秦晴陪了她五个月，跟她说：“你们试着在一起三个月时间，你忘不了他是因为他死了。他的死不是你的错，这是个意外。”况且你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

董月梦在这件事过了五个月后依然崩溃，泣不成声着：“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我就不应该答应他做什么试约会，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董月梦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可现在却明显钻进了牛角尖不肯出来。

“造梦空间”是神通广大的秦晴告诉她的。“造梦空间”是一年前成立的，当时做自媒体的秦晴采访过“造梦空间”创始人裴一轩和李少云。

秦晴陪她打电话咨询，她也犹豫了一个星期。就在秦晴出差的当下，她下了决心。这一个星期她陆续把这半年的事情记录了下来，连同照片、视频、微博、朋友圈，只要跟汪海沾边的东西全部打包存在了一个文档里。

董月梦正盯着天花板想着秦晴，突然入眼处一只蟑螂，我去，这小强真是无孔不入，竟然上天了。

董月梦去阳台拿了擦窗“神器”，套上一个塑料袋，将神器拉长，追着小强就去了。这种膈应人的物种必须要第一时间灭了它。小强逃无可逃，被董月梦一杆子扽了下来。

打扫完“战场”，董月梦看看时间，离秦晴说的时间还有几分钟，秦晴要是见了她打蟑螂的干练洒脱样又要说她女汉子出来作妖，再无我见犹怜的一面。又不是人格分裂，哪有那么多面貌。

“叮咚”门铃响，董月梦开了门。

“您的外卖！请给五星好评哦。”董月梦只见到几个大袋子看不见秦晴的脸。  

董月梦接过袋子往屋里走，秦晴换鞋，一扭头，发现新大陆：“呦，我看看，头发剪这么短。”

她追上董月梦，用一根食指挑起董月梦的下巴：“啧啧啧，这是从古典小美人变成俏皮小可爱了啊。”

董月梦一巴掌拍开她的手：“赶紧摆好了。”

两人将外带摆了满满一桌子。董月梦回身去拿酒，秦晴一把拉住她：“别喝酒了，你刚做了手术。”

董月梦似笑非笑：“那是手术吗？我就是消除了一些记忆，没说不能喝酒。”

两人喝着啤酒，吃着美味，聊着八卦，幸福感爆棚。

秦晴拿起一根凤爪，边啃边含糊地问：“小月月，今天怎么样？你也真是的，等我一天都不行，说了我回来陪你去的。”

董月梦说：“我就是想马上让这件事尘埃落定。”说完继续啃鸭掌。

“你消除完记忆，是真的就不记得了吗？”

董月梦凝神想了一下，回道：“我说不上来，就觉得好像睡了一觉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有点……有点诡异。要说我是不是忘记了，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不就是没有忘记了吗？”

“那……那……你还记得他吗？”秦晴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问，就怕见小月月那种撕心裂肺的样子。

“拜托，我并没有选择忘记这个人，如果完全忘记他对他太不公平了。”

董月梦依然记得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