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说通

一个少年打开门，看见四盛和若雪站在门口，惊喜道： “四叔，俊妮，你们回来了？！”

少年侧身让两人进门，向院子里喊，“奶，我四叔回来了。”

若雪看向四盛，四盛把鞭子递给少年道：“大小子，你把骡车赶进来。”

若雪这才笑道：“大哥。”

大小子拉着骡车的缰绳，看到若雪落落大方的举止，稍有吃惊，旋即热情地道，“俊妮，快进屋。”

叶家的院子很大，生着两堆火，照得亮堂堂的。一堆火边围着男人，一堆火边围着女人们。

见四盛和若雪进来，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忽拉拉迎上来，乱纷纷地打着招呼，有叫四弟的，有叫四叔的。

一个老太太站在四盛面前，亲热地埋怨道：“老四，要回来，怎么也不走早点？”

这是奶奶王老太吧，若雪刚要上前，被两个女孩迎住。

稍小一点的黑瘦女孩，快言快语地问，“俊妮，你们怎么回来了？以前不都是白天回家的吗？”

大点的女孩长相俊秀，接住那女孩的话道：“二丫，俊妮刚回来，你问那么多，让她答哪个？”又柔声问若雪：“有没有吃饭？”

这应该就是大堂姐和二堂姐了，叫大妮和二妮。

若雪笑着回答：“大姐，我们吃过了。”，又对二妮说：“二姐，有事耽误了，回来得就有些晚了。”

二妮歪着头看若雪，“咦，俊妮，你哪里不一样了？怎么感觉不对头呢。”

若雪心里一惊，怎么刚回来就露馅了？

大妮一指头戳向二妮的额头，“你老说俊妮话少，现在她有问必答，你又说不对头了。俊妮别理她，她就是个人来疯。”

二妮对大妮的话也不介意，指着前边说：“俊妮，你看，四叔怎么不在院子里，有什么事那么要紧，还要点灯费油地去堂屋里说？”

四盛正招呼王老太等人去堂屋，时间紧，得把情况给家人说清楚。

王老太站在台阶上，将三个儿媳妇拦在了堂屋门口，“男人们说事儿，你们几个外姓人凑什么热闹？”

几个媳妇讪讪地转头要回院子，四盛拦住道：“娘，让几个嫂子都进去吧，人多好商量。”

王老太就闭嘴闷声了。

大盛媳妇葛氏说：“娘，要不我先去给四弟做点吃的去？”

王老太厉声斥道：“就你会做吃的，这会儿瞎忙活什么？没听到老四的话吗？”

葛氏“哦”了声，就跟两个妯娌进了堂屋。

王老太扬声冲院子里吩咐道：“大妮、二妮，没看见你四叔连口水都没喝吗？还杵在那儿干啥，去支鏊子烙煎饼，再煮些南瓜饭，多放些高粱米。”

“好的，奶。”大妮答应着，拉着做鬼脸的二妮去了厨房。

大小子将骡子从骡车上解下来，拉到牛棚里喂水喂草。

若雪对准备卸车的二小子说：“二哥，不用搬，东西就放车上吧。”

二小子听了，就去给院里的火堆加了柴，与大小子一起坐在火堆边修起了农具。

若雪从进门就到处搜寻着，并没见到比她小的孩子，她的亲弟弟叶永安去哪里了？

厢房门口探出两个小脑袋，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见若雪向他们走来，两个小脑袋又缩回了黑洞洞的屋里，若雪把两个小萝卜头拎到院子里。

火光下，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都是五六岁的样子。

“永安、小妮，你们躲什么？”

若雪一看就猜到，小女孩是小妮，三房唯一的孩子，而这个小男孩，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亲弟弟永安了。

永安与老爸长得很像，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四盛，若雪心中无来由地升起一股怜爱。

两个孩子都不说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永安的眼里有着陌生、胆怯和隐隐一丝渴望。

“永安，你认识我了？”若雪问永安，脆响的声音吓得永安退缩了一步，他似乎很排斥她。

小妮凑在永安的耳边，声间不小地说着悄悄话：“三哥，她是不是很凶？那你以后还说想三姐吗？”

永安瘪了瘪嘴，眼睛里泛起泪光。

若雪心一软，上前搂住永安，柔声道：“永安，想姐了？”

永安挣扎了下，“姐也想你了。”若雪声音里竟带着些哽咽。

听到若雪话，永安的身子软了下来，任由若雪抱着，也不说话。

“三姐？”小妮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若雪伸手也把小妮搂住，小妮就笑得眉眼弯弯。

若雪看了看堂屋，门还关着，窗户上人影晃动。

若雪问：“永安，你带姐看看你的衣服放哪儿，好吗？”

透过油灯微弱的光，若雪打量着四房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什么家具，只炕头有着两只箱子。

若雪问“永安，你平时睡哪儿？”

“有时去三大娘那儿睡，有时跟奶睡。”

永安跟奶睡很正常，可三大娘……

三大娘杨氏，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杨氏将弟弟养大、娶了媳妇，才嫁给了叶三盛，出嫁时都算是老姑娘了，所以三房的小妮比四房的她还小五岁。

“姐，我的衣服在这儿。”永安指着炕上箱子。

若雪爬上炕，将箱子里的衣服全部抱出来，这些衣服尺码明显都小了，再看永安身上穿的，也是小得紧绷在身上，袖子短得可以当短袖了。唉，没娘的孩子呀！

若雪没有时间感慨，她比量着，将永安能穿的衣服挑出来，放在床单上打包。

四盛走了进来，对若雪道，“雪儿，你捡出几件打包，其他你都放那什么里吧。”放空间里。

 “好。爹，咱们什么时候走？”

四盛颓败地说：“大家还没想通，觉得情况没那么糟糕，我嗓子都说冒烟了。”

想起哥哥们看他的眼神，四盛就觉得窝火，那眼神赤裸裸地写着“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个都没说通吗？”若雪问。

四盛烦躁地撸了下头发，“都没说通。”

叶家是庄稼人，在白家明里暗里的接济下，前几年陆续新添了七亩地，现在已有十三亩地了，还养了两头牛，在村里算得上是殷实人家。

虽然这两年受灾收成不好，但省着点吃，再夹着些野菜、野果，也许能熬过去。

让他们舍弃土地、家当，去躲避不一定存在的土匪，在他们看来，无疑就是败家子的行径。

若雪拉紧永安的手，“那怎么办，再耽误下去，说不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