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钱

天色刚黑。

朱慈烺来到了嘉定伯，也就是他外公周奎的府上。

太子殿下驾临，嘉定伯周奎，长子周镜，次子周训，还有朱慈烺的两个舅妈，连同家中的仆役和婢女，齐齐的在院中跪成了一片。

其实本不用这种场面的，如果周奎是一个合格的外公，朱慈烺会悄悄的进入周府，免得经历这种尴尬的局面，但今天朱慈烺是故意的，他要提醒周奎，虽然你是我外公，但同时你也是我大明朝的臣子，不要仗着国丈的身份，为所欲为，但却丝毫却也不想付出。

双方见过礼后，引至中堂，朱慈烺坐在首位，带侍女奉上香茗后，朱慈烺施了一礼对嘉定伯周奎说"姥爷，这次我过来，是有要事跟您通报。"

周奎年纪56岁，穿着一身苏绣织造的员外袍，抿了一口茶，叹气道，"太子殿下所来何事？老头子无权无势，也不理朝堂之事，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事相告？"

朱慈烺叹了一口气，装作大祸临头的样子说"姥爷，你即将大祸临头，还能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正在喝茶的周奎闻言下的一个哆嗦，"太子殿下，你说什么？此话怎讲？"

"姥爷，我父皇在宫里大发雷霆，摔了杯子，说，说要将您满门抄斩，母后知道了，让我前来告诉你，恐怕老周家这次要大祸临头了。"

周奎只感觉头晕目眩，崇祯这个女婿他还是很了解的，这个皇帝疑心很重，他砍过的朝臣两个手可是数不过来。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边关大将，一旦被皇帝猜疑，统统脑袋搬家。

周奎一时心慌了，"太子殿下，可不能跟老臣开这种玩笑，不知万岁爷为何大发雷霆啊"。对于周奎这样的吝啬鬼，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朱慈烺心说看来要下点狠药了。

"姥爷，这些年你嘉定伯府犯得那些烂事，你心里还没数么？这些年你贪了多少银子？"朱慈烺换了一副表情。

"污蔑，绝对的污蔑，老臣要面见皇上"周奎心虚的大叫。

"姥爷，这些年来，您在京城大吃四方，广置良田，购买商铺，府内奴仆外出都衣鲜怒马。"朱慈烺狠狠的说，"嘉定伯府所有的事情，锦衣卫都一一记录在案，嘉定伯府存银三百多万辆，这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要不是母后得到消息，让我提前过来，恐怕您明天就出现在锦衣卫的诏狱了。"

朱慈烺一席话，让周奎的脑袋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周家家产有三百多万，这一点只有周奎自己知道，连两个儿子都不清楚，没想到锦衣卫都暗中调查的清清楚楚，看来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要知道现在朝廷户部都拿出不三百万银子，要是让崇祯知道了，砍他十个脑袋都可能。

三百万两是什么概念？据史料记载，辽东战起，自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开始，到天启元年，前后不到四年时间，辽饷用银即达一千七百二十万两，平均每年支辽饷四百多万两。三百万辆足以支持大半年的辽饷，这要是让崇祯皇帝知道了，没有罪过也会安插一个罪名，然后给他抄家。要知道此时辽东已经几个月没有发饷，崇祯皇帝整天为银子发愁，这时候自己这不是主动撞到枪口吗？

周奎嘴角抽搐了几下，哆哆嗦嗦的对朱慈烺说"太子殿下，皇，皇后说怎么办？"

朱慈烺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到周奎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语无伦次，暗自好笑，但面上仍然不放松。

"姥爷，周家和朝廷荣辱与共，咱们是一家人，我母亲的意思是您赶紧主动上交一百万两，就说这笔钱是捐银，剩下的事情我和母后来处理，我们再劝劝父皇让他收回成命，他一高兴，这事就过去了"

"什么？一百万两？"周奎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视钱财如姓名的吝啬鬼来说，这就相当于要了他的命，不过一想到满门抄斩，似乎这一百万两也不算太多了。

当朱慈烺带着一百万两银票离开嘉定伯府时，周奎跌坐在太师椅上，对着小斯说"快，快拿个热水袋来，我这心里啊，拔凉拔凉的，一百万两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周奎捂着胸口说。"下次可不能放太子殿下进来了，这不是要了老夫的命嘛。真是我的好外孙啊。"

乾清宫内，东暖阁中，朱慈烺回来拜见了崇祯，顶着崇祯不善的目光，以及旁边站着骆养性，朱慈烺微微一笑。

"儿臣见过父皇。"

"皇儿，你想干什么？"崇祯有点发怒，刚刚骆养性向他汇报了锦衣卫得到的消息，太子竟然以自己的名义去敲诈自己的岳父，这不仅是丢他的脸面这是丢了大明朝廷的脸面，朝廷什么时候向臣子借过钱？

"父皇请息怒。"朱慈烺跪在地上。在明朝皇宫中并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但此时崇祯正在气头上，所以朱慈烺跪下回话。

"你还知道让朕息怒，太子啊，你要好好读书，做学问，怎么还学会了。。。。。"崇祯没有继续说下去，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父皇，我去姥爷府上，找姥爷借钱。"朱慈烺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回答，"兵部给了孩儿三千士卒，但没有拨付任何粮草，孩儿无奈，不忍看到部下挨饿，只好去找姥爷借钱，还好姥爷听了关心孩儿，捐助了孩儿一笔。"

崇祯摆摆手，不想再听他的解释，毕竟归根到底还是朝廷没有银子，"罢了，罢了，你回你母后那边好生休息吧，别再到处顽皮胡闹。"

朱慈烺却不起来，"父皇，姥爷捐献出家产六十万辆，以解辽东将士之急。"一转眼一百万两银子就被朱慈烺扣下了四十万两，谅锦衣卫也不敢说出实情，得罪了他这个太子。

"什么，你说什么？"正在咳嗽的崇祯听到消息，猛地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白手绢。

这种给太子表现机会怎么能错过，一旁的骆养性跪地道："回皇上，太子殿下去嘉定伯府，求嘉定伯为辽东将士捐银助饷，嘉定伯为太子所动，表示拿出六十万两银子，捐献给辽东将士。"

崇祯皇帝又惊又喜，惊得是国丈周奎竟然有这么多钱，轻轻松松拿出六十万两银子，喜的是有了这六十万两银子，虽然没有完全解决欠饷，但也足够辽东诸军解一解燃眉之急了。这几日崇祯正为辽东欠饷发愁，户部拿不出钱来，内库也空荡荡的可以跑老鼠，皇帝吃不好睡不香，不就是因为两个字，没钱嘛。现在一下子多了六十万两，至少今晚皇帝可以睡个轻松觉了。

崇祯皇帝当初登基称帝，铲除魏阉、生活简朴，忙于朝政，就连后宫周皇后都带头织布，补贴后宫开销，一切明君应有的特征都具备，可偏偏大明朝在他手上灭亡了。后世对崇祯各种评价，最多的就是刚愎自用，性情多疑，急功近利，刻薄寡恩。

"父皇，姥爷捐献这六十万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也给朝臣们带了个好头，那么京城这么多官员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朱慈烺恭敬地提醒崇祯。

"陛下，臣原跟随嘉定伯支援辽东，捐献家产三十万辆。"一旁的骆养性赶紧接着太子的话进行表态，能当官到这个级别的，都是老狐狸。

此言一出，崇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惊喜地笑容："是啊，真竟然没想到这一点，有骆爱卿和嘉定伯做榜样，朝中那些大臣不至于一毛不拔，否则他们面子也挂不住啊。慈烺啊，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朕要重赏你。"

朱慈烺想既然您老开口，我再不提条件岂不是太亏，留给大明朝的时间可是不多了，索性朱慈烺直接开口："父皇，孩儿想执掌兵仗局。"顿了顿，他接着说，"孩儿东宫卫已成军，但军中兵器器械尚缺，孩儿想执掌兵仗局，监督兵器打造，为大明效命。"

兵仗局是个不大不小的差事，说他小，在京城所有衙门里面，兵仗局的存在感几乎没有，因为他负责京营的兵器打造，是中央军工厂。但说他大，因为京营三十万人马的武器辎重全部出自兵仗局，在一般人眼里看来，这是个肥差，但对于朱慈烺来说，这里承担着大明火器研发制造的职能。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这种条件，崇祯肯定要好好想想，当朝者对于兵器监督控制都是非常严格的，但朱慈烺不同，他是大明储君，任何人都可能会造反，但唯独朱慈烺不会造反，所以崇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