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

青城山幻仙境云中阁里收藏的记忆，都被封存在一块块璞玉中，井然罗列在黑檀木架子上。

这里无人打扫，却常年纤尘不染，这里无风无雪，却清幽冷冽。

每七年，山中会选出最优秀，悟性最高的弟子，先闭关焚香祈祷三月，再一步一拜登上云中阁，来参阅璞玉。

只因这璞玉中封存的，皆是仙门中历界圣老们的记忆，有圣老们修行高经古典的参悟，可助修为精进。有他们留给晚辈后人的谜题考验，通过便可能拥有他们遗下的圣物、兵器。门中青年后生们，无不高山仰止，以得进云中阁为傲。

近百年里，尘世间风云叠涌，诱惑层起，专心修道的青年人不多了，有慧根悟性的更少，有慧根悟性，又肯努力上进，守得道心的更是凤毛麟角。

九阳便是这凤毛麟角中的一支了。

自120年前，九阳得师尊青华上仙亲自带入幻仙境后，师尊便闭关修行一直未出，九阳就属于是散养的状态，好在幻仙境里可学的东西太多，九阳就这样散散漫漫的修习着，竟也让他成了后辈中的翘楚。21年前，他通过了门中的会试，第一次进了云中阁，得了一块已经羽化了的前辈的参悟，正可助他修为精进了不止一层。7年前，他又进这云中阁，得了一块粉粉嫩嫩的玉，他将这玉揣在怀里7年了，时时拿出参悟，也没能解其中妙意。如今他这已是三进宫，熟门熟路，悠哉的很。

九阳袖着手，踱步在一排排齐肩高的黑檀木架子间，一块块形态各异，颜色不一的璞玉阵列在架子上，他走过时都没有发生什么异相。这是他上两次来得到的经验：来到这云中阁，其实不是人来选玉，而是玉选人，有缘的玉会在人经过时发出异相，比如发光，发声什么的，只要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便是选到了，拿玉走人不能多耽搁，耽搁也无用，没有缘的玉也带不出阁去。

只是九阳这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了，横走竖走的，就是没有一块玉招呼他。他心下狐疑，难道是闭关祈祷时觉睡的多了些，被这些玉嗅得了？

又走了一个来回，九阳颇有些尴尬的站住了，抽了抽鼻子，若是因为祈祷时偷懒睡觉，白来了一回云中阁，门中师兄弟们怎么笑他先不说，他那只见过一面的青华师尊会不会被气出关也是难说啊。

九阳不敢多想，回转身来想再走一回，只听怀中突然传来“嗤”的一声笑，很是吓了他一跳。他手忙脚乱的一通摸，从怀里摸出了7年前在云中阁得来的那块粉嫩的玉。

7年了，这货动都没动过，九阳都怀疑当初花了眼，见过它发光才选的它，如今刚摸出怀，就见玉上光彩流转，如星如水，煞是好看，这是，回到故地，突然觉醒了？

忽然玉在他手中颤抖起来，且越抖越厉害，九阳怕它掉在地上摔了，忙用两只手紧紧握住。

“手！拿开！”

这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阁中响起，吓的九阳手一松，那玉直直坠落，在将将落地时，一个幻象，化出一个人身来。

是师兄九江！那眯着的小眼，那总是卷起的袖子，不是他是谁？还正在捂嘴偷笑!九阳正要一腿踢他屁股，又硬生生收了回来，不对！气不对！九江那懒小子什么时候修得这么鲜灵的气来？他这念头正转，面前的九江只一闪，竟是师尊青华上仙站在面前。

一如120年前，师尊一袭碧青的道袍，面容清癯，眼眸看过来有幽幽的暖意。九阳想也没想，双腿一曲，跪倒在地。师尊气质熙和，但是从来没有过笑意。不对！面前的师尊嘴角微微上扬，那笑的是正爽啊。九阳二话不说跳了起来，一个手诀打了过去。

“慢来慢来！怎么打人啊！”那东西边叫边躲，闪了又闪，停下时又是一个模样。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少年，双目灵透，笑容晏晏，一身粉衣却白领白袖，更衬的面白如玉，发黑如墨。

“哎呀，吓死人啦！”少年抚胸揉面，夸张的靠了过来。

“你，是玉？”

“不然呢，不过以你这能耐，两个回合就认出我来，也算是长进了呀。”

九阳抽了抽鼻子，不知是应该回嘴，还是应该给他一腿。

“你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

少年转了一圈，回过头来狭促的一笑：“看你笑话呗。”

九阳一噎，翻了个白眼。

“哎哟哟，这满屋子的玉，没一个理你的呀。”

九阳又一个白眼。

“我要是不出来，你走的腿磨短了也没用。”

“那应该怎么办？”九阳袖起手，很没出息的跟在了少年身后。

“想知道？再给我磕一个！”

九阳抬腿就踢，这次离的近，一脚正中少年屁股，只听叮当一声，少年在九阳触碰到它的瞬间变成一块粉玉，跌落在地。

“别碰我别碰我！告诉你别碰我了！”玉在地上愤怒的大叫。

九阳蹲下身，笑咪咪的盯着那玉瞧，“怕人碰你啊，一碰就得现原形是不？嘿嘿。”

玉不吱声。

“那我就将就着把你带在身上，哎呀，这没事的时候啊，我还就喜欢找个东西搓一搓，揉一揉，这盘盘玉什么的，最解乏了。”九阳笑咪咪把玉捡了起来，在手里来回抛着。

几个来回，玉又开口了：“左转，尽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架子，是个幻界。”听声音有点晕。

九阳拍拍袍角站起来，掂着玉小跑来到那个空架子跟前。略端详了一下，变幻了几个手诀，还是没看出来是啥幻界。

“嗤”，手里的玉忍不住了。九阳就又将玉抛着玩了起来。

“气聚于顶，开天眼！”

开天眼？那不是看鬼、妖才做的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九阳气已聚顶，天眼骤开。

眼前是一道被灵气封印着的结界，结界中有小半块黝黑的残片，非铁非铜，非石非玉。

九阳犹豫着伸出手去，还没穿过结界，就听玉说道：“快把爪子缩回去！不想活了吧！”

九阳把手缩回来，就想一巴掌拍到玉上，半路停了下来，想了想，曲起手指，轻轻在玉上挠了起来。

“啊啊！停下停下！”九阳听那玉忍的辛苦，停下来等他说。

玉喘息一会，说道“我先教你拿出它的法子，来历出去后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