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没有家了

18年前

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卫铭在厨房做着早餐，尹卉在阳台上做着瑜伽。

“妈，吃饭啦！”

尹卉将瑜伽垫卷了起来，放在一边倚着，洗了手，坐在了餐桌前～

这一天和平时无异，一家三口围在餐桌前吃着早餐，聊着今晚要出发旅行的事情，但这一天注定是不同的一天，最平淡的幸福也荡然无存～

“骁澈，你慢点吃！”卫骁澈看了一眼手机后，就着急了起来。

“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打球，他们已经要出发了！”

“那你行李收拾好了吗？你爸订的晚上的机票。”

“刚刚起床我就收好了！下午天气热，我就回来了，放心，来得及！”

“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就好！”

卫骁澈放下碗筷就去房间换衣服了～

“还是年轻啊！”卫铭笑着说道。

“那我出门啦！”卫骁澈换了衣服，抱着一个篮球，背起包就出门了。

卫骁澈在篮球场打了一上午的球，休息的时候看见球场外面种着一排五颜六色的格桑花，就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打开QQ，找到了妈妈发送图片一气呵成。

尹卉最喜欢的花就是格桑花，作为家里唯一的女人，儿子老公两个男人都会宠着她，每次在外面看见都会给她拍下来。

照片刚发过去不久，电话就打来了！

“儿砸，中午回来吃饭吗？”每次叫“儿砸”，都是尹卉很开心的时候，卫骁澈也听得出来照片她很喜欢。

“回去，我现在就准备回去！”

“正好，你爸正在......唉，老公，有人敲门，我打电话呢！你去开一下门！你爸正要做饭呢！等你回来也差不多好了！哐！！！”

“怎么啦？谁啊？”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响，卫骁澈也疑惑了一下。

“你是谁！老公？老......”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骁澈别回家，先别回家！找警察，啊......骁澈啊！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你要......你要好好的，啊......”尹卉用背顶着门，焦急的说着。

随着重重的踹门声和手机掉落的声音，卫骁澈就再也没听到妈妈的声音。

“妈！妈......”

“怎么了？哎......你的包。”

卫骁澈觉得不对，迅速冲出球场打了一辆车就往家里赶，看到平时淡定的卫骁澈此刻变得这么匆忙，同学们都非常讶异。

卫骁澈匆忙赶回家，一路上都非常害怕，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是真的，

坐电梯的时候，觉得那是一生最漫长的几秒，到达顶层一步一步走向家门，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在输入密码的时候看见密码锁上的一丝血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卫骁澈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随后便看到了他一生中最可怕的画面～

原本干干净净的门廊，现在地上全是拖拽的血迹，向里面走去，就看见两个没有头的人正端正的坐在沙发上～

从衣着不难看出，那正是早上出门前和自己告别的两个人，墙上、电视上、窗帘上，沙发上全部都是血，男性尸体的手上还握着一个满是血的斧头，

卫骁澈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虽然确定那是自己的父母，但还是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那不是，顺着一滴一滴的血迹走到卫生间，就看到镜子上写着一句，

“欢迎回到地狱。K.F.”

不知过了多久，哭了多久，他才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下了110～

“临安小区12楼1702发生凶杀案。”

等警察到的时候，门没有关，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卫骁澈倚着墙坐在地上，背后倚着的墙面上都是溅的血迹！而他却格外的安静～

“叫救护车！”来的警察看到他以为他受伤了。

“不用了！ 是我报的警！”卫骁澈用着沙哑的声音回答道，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餐厅，淡定的拖出一把椅子坐下了！

警察走进后，看到沙发上尸体的时候都很吃惊，毕竟当了很多年的警察也不见得会见到这样的情况，有两名警察已经受不了出去吐了。

警察们开始取证拍照，问卫骁澈什么，卫骁澈都不会答，只有眼睛是肿的，但此时他并没有在哭。

卫骁澈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陌生人在家里进进出出，相机的快门声咔哒咔哒不停的响着，旁边的人好像一直在说些什么，但他明明听见了，却又觉得什么也听不清。

来的警察以为他是吓坏了，安排警察开导他也没有回应，在询问邻居的时候才知道了他是这家的儿子。

取证完毕后，将尸体用白布盖起来往外抬的时候，卫骁澈站了起来，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最后看了一眼他的爸妈，尸体就被抬走了，他恍惚间听到旁边的警察说了句话，

“同学，你要和我们回警局一趟！”一名年纪稍长的警察对他说道。

“好！”

卫骁澈的冷静让从警很多年的警察都感觉反常，一般目睹了这样的犯罪现场，又是孩子，吓晕，精神失常都是有可能的，他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了。

卫骁澈说完后就向门外走去，却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晕了过去。

警察联系了他在义平的叔叔，在鼎州上学的堂哥也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院。

等卫骁澈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堂哥正在外面和警察聊着什么。

“骁澈，感觉怎么样？”

婶婶并不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叔叔连忙去叫了医生，检查后，医生说只是受了刺激，好好休息休息就好。

警察和堂哥也在，警察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同学，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要问一下的！”

堂哥正要回绝，而这时卫骁澈却说了句：“可以！”

警察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后，又问道：“我们发现卫生间镜子上有被擦过的痕迹，是你擦的吗？之前上面是不是有什么？”

“不是，我到的时候上面什么都没有！”卫骁澈行若无事的回答着。

在询问完了情况后，卫骁澈问了句：“头......找到了吗？”

“还没，屋子里小区里都没找到，我们会尽力搜寻的！有情况......”

还没等警察说完，卫骁澈说了句“辛苦了！”就躺下了，自己把被拽了拽，婶婶见状把被子给他盖好，警察也识趣的走出了病房。

“爸妈，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陪他！”堂哥送走了警察说道。

“我们都在这！”叔叔婶婶不放心骁澈，想要留下来看着他。

“我要休息了！”卫骁澈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像是下了逐客令一般。

“回去吧！”堂哥小声说了一句。

“好，那叔叔婶婶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爸妈走了之后，卫骁霖将灯关掉，只留了床头的一个小灯，坐在沙发上，谁也没开口，就这样过了很久，卫骁澈先开口说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虽然知道他不可能没事，但也这样回答着。卫骁霖不想安慰，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几点了？”

“九点二十。”

“我们本来九点半要走的。”说完一滴泪从左眼划过鼻梁掉到了右眼里，“哥，我没有家了！”

卫骁霖不知道回答什么，他今天见到的骁澈和之前判若两人，他不知道如何说才会不触碰到他内心的那个敏感点。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一个让男孩变成大人的不眠夜。

几天后，警局将尸体送到了殡仪馆，尸检将葬礼的日子延迟了，卫铭和尹卉下葬的那天，早上他穿了一身黑色衣服，手臂上婶婶给他别了一块黑色的布就出门了，在去殡仪馆的路上，路过那个篮球场的时候，

“麻烦停车！”

叔叔赶紧靠边停了车，出事之后卫骁澈变得不爱说话了，但每次说话的时候都会变得异常客气，好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卫骁澈下了车，走到格桑花旁，将格桑花尽数摘下，回到了车里，这个季节格桑花刚开，数量并不多，卫骁澈甚至将花骨朵也都摘下了，也没有多少，

卫骁澈在后排的座位上，用长长的茎将摘下的花整理捆到了一起，脑中回荡着小时候妈妈说的那句：

「骁澈，这是格桑花，这花代表幸福，如果拥有它就拥有了永远的幸福！你妈妈我最喜欢的花就是它了。」

「对呀，所以你妈妈给你爸爸我省了好多钱呢！」

想着想着，卫骁澈笑了，而这一切都被车上的家人看在眼里，以至于每年一到他们忌日的这一天，都会陪他摘好多格桑花。

之后在殡仪馆骨灰推出来的那一刻，殡仪馆的人还说了句哪个是男的，哪个是女的，根据习俗又要卫骁澈自己将骨灰捡出来，叔叔婶婶在后面看着他将骨灰捡出来，放到盒子里，盖好盖子，又去捡另一个，心里酸酸的，又不敢哭，从出事到现在骁澈一次都没在他们面前哭过，他们也尽量不惹他哭。

下葬了，石板盖上后，卫骁澈将墓碑前的白色菊花放到一边，将早上采的格桑花束放到了正中央，叔叔婶婶们都在山下等他，堂哥站在不远处的甬道上看着他，给他自己一点单独告别的时间，

卫骁澈将花放好后，坐在墓碑旁，说了好多话，过了很久才站起来说道：

“我也永远爱你们，我会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