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榆木

吴明发了一阵呆，开始自我洗脑，自己就是个管家的儿子，林莱音的身份毕竟跟他不一样。

他定定看着林莱音清瘦的身影，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的清丽可人。林莱音长得真是好看，清冷又温婉，像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戴在当家主母手上的碧玉镯子。

自从临安城破后，他跟随主家南逃才知道林家有这么一段往事。起初他以为他们不过是普通的逃难，后来他爹也死在逃难路上，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林翁，他爹赌咒发誓愿意世代跟随林家，做林家的世仆。

虽然吴明心里不愿意，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们手上除了忠义还能拿出些什么来呢？

林家替他安葬了他爹，林家的管家也从他爹换成了他。

后来他知道林家深陷世仇，沿途他们被王门双流星追杀，族人一个接一个死在逃难路上，到最后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吴明心里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如今他终于可以像儿子一样跟他们平起平坐了；不安的是，林家父女骨子里透出来的主家光坏依然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头顶。

吴明正发愣，突然听见屋子那边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暗叫不好，飞身过去紧紧抱着林莱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吴明知道不管他们怎么逃，王门双流星还是会找上门来。

有一阵子，费家隐姓埋名，王家那边安静了许多。后来王门双流星传到如今这一代王修真的手上，反倒发扬光大起来，最终还是阴魂不散找到了他们。

屋子那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林莱音不管不顾要挣脱吴明的怀抱，嘶声喊道：“爹......”

吴明想都没想一把捂住林莱音的嘴：“嘘！”

只一会，有两人从屋里出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身形颇高大，月光照在他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上，只见他双手各握着一个流星锤，皮肤黝黑两眼突出，像是一尊从庙里跑出来的罗汉，此人正是王修真。

另一人看着年轻些，手中握着一把大刀跟在王修真身后嘟囔：“大哥，那小娘子和那男的不在啊，不会是跑了吧？”跟着又道：“不会，我觉得他们应该在这附近，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

王修真使了一个眼色：“罗兄弟四周看看。”

他口中的罗兄弟，使一把鬼头刀，出手十分狠辣，江湖人称罗煞鬼。

罗煞鬼手中那把刀是把大长刀，刀柄上雕了个鬼头，似乎是为了震慑，他故意将刀尖朝地在地面“吱吱吱”划过。

他眼神阴冷，目光如炬把四周树林快速扫射了一圈，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调转了方向，像发现什么似的，径直朝吴明林莱音藏身的方向走过来。

吴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但罗煞鬼根本没停，对直朝他们走来。

看来真是被发现了？吴明心跳加快。

趁吴明全神贯注看着树林外面，林莱音挣扎着腾出双手，飞快解开了头上的绢带绑在她身后的树枝上。

罗煞鬼站在树林外面，把手中的大刀杵在身前双手放在刀头上，朝里面吼道：“两个小鬼儿出来领死吧。”

吴明头皮发麻，也不知这罗煞鬼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容不得两人多想，王修真也朝他们而来。

罗煞鬼见他们不出来，又呵斥道：“再不出来，我可进来了，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你们出来？”

两人只得走出那片树林。

见他们出来，罗煞鬼举起手中的刀对准两人就要手起刀落，王修真制止道：“罗兄弟，等等。”

那把鬼头刀停在半空，阴深深的。

王修真开门见山：“姓费的把你手上的钥匙交出来。”

林莱音冷哼一声：“你认错人了。”

罗煞鬼：“大哥，杀了吧，别跟她啰嗦。”

王修真一身黑色，冷眼看了眼吴明示意罗煞鬼：“先杀他，那女子再留会儿。”

罗煞鬼怪叫一声提刀向吴明砍去。

林莱音想都没想一把推开吴明，她紧闭双眼大喊道：“你要的钥匙真的不在我这里。”

只听“叮”一声，王修真手中的流星锤飞出，把鬼头刀弹开。那鬼头刀被流星锤的力量撞开后顺势飞出去老远，一头栽进土里摇摇晃晃发出了一串“嗡嗡嗡”的声音。

“好一个睁眼说瞎话！”王修真冷冷看着她，“我们两家的世仇到了如今，其实我已经不在意了。我祖上和你祖上的恩恩怨怨我也理不清了。但是那把钥匙我一定要拿到，当初说好这钥匙就是一家人一把，凭什么你们费家如此贪心，竟想独吞两把钥匙。”

两把钥匙？不是只有一把么？

林莱音脑子一片混乱，辩解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也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就算有，我也只有一把钥匙，何来的两把？”

罗煞鬼在一边十分不耐烦，一直骂骂咧咧地：“大哥，跟他们啰嗦什么，杀了便是。”

王修真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林莱音：“反正我们两家的恩恩怨怨早就纠缠不清，我让你再明白些，我刚刚已经杀了你爹爹，你要报仇就来找我。”

王修真这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林莱音听在耳朵里热血翻涌，听他说杀了她爹爹，当即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吴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王修真上前一步，捏了捏林莱音的脸蛋，见她是真的昏死了过去，他拉过吴明：“你把她背上。”

罗煞鬼问他：“大哥，这背着太麻烦，不如杀了来的痛快。”

“你懂什么？”王修真看着林莱音的脸，阴恻侧道：“咱们去元大都。”

“大哥，我们为何要去元大都？”

“去献宝。”

几人消失在夜色中，山林重新归于了寂静，月影婆娑，只剩树枝上空荡荡飘着一截深蓝色绢带。

辞别了百花村，梧桐领着阿岩他们走上了小路。

一路上，梧桐对几人的问话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每次回答问题前，他会先鞠上一躬再回答。

阿岩故意问他：“梧桐你几岁了？”

梧桐双手合十又要鞠躬，阿岩一把托住他：“你年纪轻轻的哪里学的溜须拍马，你不累我觉得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说话就鞠躬！”

“......”梧桐微怔，继而眨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小郎君，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给我鞠躬了。”阿岩一字一顿说：“我看着累。”

梧桐双手合十鞠躬回道：“让小郎君受累是梧桐的不是。”

阿岩几乎要原地爆炸，凭一己之力想和这洪荒世界拼命，真是百搭。

李银在一旁笑的不行：“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我以为这个时代的特产只有骆驼，”阿岩摸了摸鼻子，“却没想到还盛产榆木疙瘩！”

梧桐双手合十鞠躬问道：“榆木疙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