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尸体

浮云观，规模宏大，占地约五百平方米。

山门庄严宏伟，重叠飞檐，气势恢弘，曾是四乡八里的乡绅村户日常求神问卦、上香祈福的好地方，这在以前也算当地盛极一时的大观。

山门口蹲着一对大石狮，西侧为八字墙，长约二十米高约五米。门口还有个北斗七星桩，上面刻着道教天书云篆。进入山门后是灵祖殿，左边塑有青龙像，土地神各一尊，右边塑有白虎像一尊。

穿过灵祖殿后就是混元殿，再直达三清殿。

赵昺见了殿内一众祖师爷爷的神像，黑压压甚是威严，磕磕绊绊叨叨念着：“祖师爷爷，叨扰了，叨扰了。”

阿岩在他身后，低语道：“横竖你是个真龙天子，叨个什么叨，没出息。”

赵昺一脸天真答道：“虔诚点嘛总是没错！”

一行人收拾差不多后，席地而坐。

陆又又整理出一处干净的地方让赵昺坐了上去，两人正说着话，见阿岩和李银商量要离开，赵昺一把抓住阿岩的胳膊不肯松开。

“我去接个人就回来，你乖乖的等我。”阿岩心里不知怎地泛起一阵温柔，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作了弟弟。

“我不管，我也要去，你带上我。之前你不让我去，如今还不让我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这......你也知道，元兵个个凶狠异常，你也领教过他们的凶狠不是，如今他们都想要你的命，你乖乖的在这儿等我，陆家哥哥不是还在这里的吗！”阿岩哄着他，转头看着陆自立求助。

谁知陆自立“哼”了一声，转头假装忙碌。

见陆自立根本不管他们，赵昺坏坏偷笑，抱住阿岩的手臂也更紧了。

李银看着他俩拉拉扯扯，在一边忍不住道：“要不就带上他吧，你看他也可怜。”

“嗯，”赵昺眨巴着眼睛：“你可怜可怜我！”

“得得得，”阿岩叹口气，“我前世定是欠了你们这些骆驼的。”

入夜以后，反倒风流云散，天空变得清明无比，墨色的底幕上还挂了一轮弯弯的月亮。

四人乘着夜色，快速消失在山路上。

阿岩走在前面，抬起头看着天空那轮月亮，不知不觉哼起来：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真好听，阿岩哥哥，这是什么曲，我怎么都没听过？”赵昺问他。

“这曲子，哎，我随便哼的，”阿岩摸了摸鼻子，打算胡乱应付过去，“好听吗？我觉得很普通。”

“好听好听，”陆又又跟着哼了一小段：“遥远...的...夜......空......，不如你教教我们吧！”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

阿岩领头唱起来，身后两个人便跟着他唱。

李银摇头晃脑，开口就跑调：“遥远的夜空......”慌忙改口，“国破家亡啊，国破家亡啊。”

两地相隔不是很远，四人踏着月色走了约莫一时半刻，远远看见了林莱音他们栖身的农家。

月色笼罩下的农家小院看起来安安静静，阿岩心想，莱音许是睡熟了。

等走近了些，阿岩越发心觉不妥，他伸手一推，大门居然没关。

心头暗叫不妙，莱音他们难不成出事了！

当下手中用力，一把推开大门，李银随他身后也蹿了进去，摸出怀里的火烛吹燃。

借着火烛微光，屋子里一片狼藉，李银扫了一眼后便迅速转身，把跟在他身后懵懵懂懂的两人一起推了出去：“你们两个去外面等着。”话音刚落，便“哐当”一声关了大门，这才转身。

阿岩已蹲在地上查看了一阵。

李银见他扶着一人，上前搭了一把，一看正是先前那农家老丈人。李银探了探鼻息，老人已死去多时。

再一看老丈人嘴角还淌着血迹，看模样已有一段时间，血迹已干透。这一搭手便又觉惊讶，只感觉手臂上的尸体软绵绵，浑身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李银便把老丈人尸首重新放在地上，仔细摸了摸，说：“像是大锤之类的东西，一瞬间砸断了他身上所有的肋骨。”

这时外面，陆又又等的心急，问道：“哥哥，是林姐姐出事了么？”

李银回了一声：“还没看见你林姐姐，你先别问了，我们再看看。”

阿岩点点头，两人会心，越过尸体继续往屋子里面走。

里屋原本是林翁临时用来养病的屋子，刚一迈进去，阿岩就感觉脚下踩着了东西，本能驱使跳到一旁。

李银举起火烛，微微烛火照耀下，正是之前那农家老妇人。只见她面朝下趴在地上，阿岩扶她起来时也发现她身体软绵绵就似没有骨头般，尸体一样也早已凉得透透了。

再往里面一看，林翁半边身体挂在床上，头朝下趴着。

阿岩上前一步将他身体扶起，只见林翁半边脸颊竟都不在了，脖颈上的半颗脑袋血肉模糊，饶是李银和阿岩两个大男人见到此情此景也太过骇人，阿岩赶紧拉起一床被褥搭在林翁身上。

李银定定神，才说：“应该是使利刃的高手，用了很快的速度一刀斩下的。”

李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只有他们三人。”

见阿岩愣在原地，他拍拍阿岩肩膀：“这尸体咋办？”

阿岩回过神来，当下两人把老丈人和老妇人的尸体挪在一处地方，阿岩顺手牵过一片碎布盖在了二人尸体上。

收拾妥当后才打开门让陆又又和赵昺进来。

陆又又进来就问：“哥哥，林姐姐呢？”见李银和阿岩没搭理她，指着地上那三具尸体，声音有些发抖：“这......这不是林姐姐，我知道，看脚就知道！”

阿岩越想心里越不安，虽然没看见吴明和林莱音的人影却不代表这两人安全。

阿岩“嗯”了一声，“大哥，我们把他们埋了吧。”

“嗯。”李银出去晃荡了一圈进来说，“看了看外面的地势，就埋在这屋子后面吧。”

于是四人在屋子后面找了一处地方，赵昺陆又又站在一旁，其余两人各自找了一件顺手的工具，或挖或铲，不一会挖出一个大坑来。

李银将三人尸首分别放进坑里。

阿岩伏地拜了拜，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要对你们说什么。”想了想说，“如果你们泉下有灵就托个梦给我，告诉我是谁杀的你们！”说着从怀中摸出那柄钥匙，“哎林翁啊，这钥匙我先替你保存起来，等将来找到莱音了我再交给她。”又磕了三个头，“得你抬爱，我定会护莱音周全，你就安心吧！”

陆又又也跪在一旁说：“我们一定会找到林姐姐，老丈人你就放心吧！我没了爹爹，林姐姐也没了爹爹，这以后我会当她是我亲姐姐。”

李银叹了口气：“国破家亡啊，国破家亡啊。”

合力安葬林翁等人后，天色竟已经微微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