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噩梦

少年沐完了浴，也更了新衣，姓陆的老头还没来召唤他。

少年大口大口喝着茶，大口大口吃着点心，要把这受苦受难三十天饿掉的肉统统吃回来。

吃了半天终于是心满意足了。行，那再睡会吧。

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是在一座不知名的城里——

年轻时候的陆秀夫，也比现在长得好看的陆秀夫，微微笑着。

但跟着他就笑得肆无忌惮，手握一柄长剑目空一切走在长街上，长街上空空荡荡，偶尔有个人看见他恶煞般的样子也远远躲了起来。

陆秀夫走到一户人家门口，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大门。伴随的是他阴冷空洞的长笑声，笑声还拖着尾音，让人不寒而栗。

屋子里有一男一女，眼见无路可逃，便跪下求饶。年轻女人长得很好看，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婴儿，她哭着喊：“相公，饶了我们吧。”

年轻男人把头都叩破了，满脸鲜血淋漓，一个劲儿地求饶：“相公，求您了，您大人大量，我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

陆秀夫大笑着，突然眼露凶光，低头看着脚下跪着的这对年轻男女。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陆秀夫笑到整个人狰狞起来，他抬脚踢在男人胸口上，男人当场一口血狂喷出来，倒地不起。

陆秀夫从女人手中抢那个小小婴儿，女人不肯送手，陆秀夫手起刀落斩断女人的双手。那女人不甘心，伸出血淋淋的残肢哭着求他。陆秀夫‘呸’了一声，一剑插在女人心口骂道：“去死吧，”

可怜的女人当场毙命。

陆秀夫转身要走，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他的腿，陆秀夫回手一剑刺进他的脖子抽出了剑。长剑被抽回的瞬间，男人的血飞溅起来，溅了陆秀夫一身，也溅了小婴儿一身。

陆秀夫抬手替小婴儿抹干净了血水，笑声令人不寒而栗：“从此你就叫陆岩了，哈哈哈，叫陆岩了......”

......

一个冷颤，阿岩翻身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汗水浸湿了衣衫，他抬手一抹，心有余悸。

这不是第一次梦见陆秀夫了。

第一次梦见他背着自己去跳海，问他“陛下怕是不怕？”

这一次又梦见他！比上一次还可怕！

——难道两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一身冷汗淋漓，阿岩呆呆坐了半天，那姓陆的老头还没来召见他。

想了想，终究都是梦，难道还能因为一个梦就认定了他是他的仇人？好像也没有实质证据，心里倒是有了一些负担沉重了起来。

呆呆傻傻又坐了一会儿，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打开大门想出去。

门口站着几个士卒，也没有为难他，只恭恭敬敬说：“请小郎君好生歇息，相公吩咐，没他令牌，不得外出。”

想硬闯试试。

别说两个士卒，只一个士卒就把他拎起来扔回了船舱。

“你们这些人，怎的...如此无礼，”阿岩起来拍拍屁股，“我才换的新衣服，你们这样对我真的很没有礼貌。”

看来硬闯不行，只得再寻其他机会了，于是阿岩干脆跳上床榻，伸了个懒腰躺着。

一会儿，外面有了声音。

“阿岩哥哥，阿岩哥哥，”士卒并没有拦住陆又又，小丫头边跑边喊，“阿岩哥哥，你在哪里？”

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鹅黄色的小人。

“嗯，我在这里。”阿岩躺着没动，懒懒‘嗯’了一声。

鹅黄色小人跳过来，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暖手炉：“给你暖暖。”

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阿岩哥哥，你看，”说着把盒子放在桌上，从盒子里端了一个碗出来，往阿岩眼前凑，“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我不饿。”闻着像是莲藕的味道。

“你不饿啊，这可是我亲自炖的藕汤，我炖了一天一夜呢！”

“......”

“真的不饿吗？”小丫头有些伤心。

“......”阿岩见她撅起小嘴有些不开心，“不过闻着味道好像又饿了。”

“那我盛一碗给你喝。”小丫头开始忙活起来。

趁她忙活，不如问她点什么......消息。

于是起身，装模作样关心她：“别烫着了啊，你小心点。”

“嗯。”小丫头答。

“又又，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少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想了想，老头子一看就是深谋远虑的人，估计阿岩身世的事情她应该不知道吧，还是别问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哦哦，我就是想问你，我被关了这么久，你和官家都不曾来找过我，你俩够狠心的啊！”

听他这么一说，陆又又把碗‘哐当’一声墩在桌子上，眼眶一红，那双桃花眼中立刻荡漾起无数粉色的玻璃珠，下一刻，‘啪啪啪’全都落了下来。

“阿岩哥哥，你这人就是脑子还没好，”小丫头抽抽嗒嗒，“你被关了，我就没被关吗？官家就没被禁足吗？我们两人要是能来寻你，早就来了。”

“啊.......”

“我也挺想知道你被关在哪里的，可是那些婆子厉害的很，我也没有办法啊！”继续哭，伤伤心心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眼看收拾不住。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岩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也对，本来也是自己说错了话。

“哎呀，我不是不知道嘛，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不是被关傻了不是，”只得哄哄她，“别哭了，别哭了，都是哥哥的错。”

瞄着小丫头，还是没完没了地哭。

只能再哄哄——

“哥哥错了，错了好不好，”实在不行，不要自尊心了，“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哥哥学狗叫了。”

“汪，汪，汪.......”

“——噗呲”小姑娘终于笑了。

“又又最乖，我们又又这么乖，不如哥哥喂你吃莲藕吧。”眼下要讨好小丫头，这可是目前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阿岩哥哥，我就知道你被关起来，定然是吃不好，我天天让婆子们炖汤，换着花样炖汤。”

“刚刚不说你自己亲自炖的，炖了一天一夜的。”

“啊！是我亲自炖的没错啊。一开始我每天都亲自炖汤，可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放出来啊，后面就让婆子们炖了，那也是我炖的啊，我盯着的。”

“——喔！”

果然是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有特别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