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撤退

李银砍杀了一阵退回阿岩身边，见他正忙着止血包扎。

陆又又也忙着协助义军运送物品。

李银拉着他俩退回到隐蔽地方：“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根本挡不住，临安城里我跟这些黑鞑子交过手，都是一个顶十个的，不如我们趁乱先走吧。”

少年阿岩回首看见，清风吹过，异木棉的花朵凋零如片片飞絮铺满了山坡。此时杀红了眼的蒙鞑兵越战越勇，用蒙语嘶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那些呼喊声充满了嚣张和狂暴。

李银并没有等两人给他一个具体的回答，他说完就拉起陆又又的手准备往后退。

阿岩没有跟上去，他抬眼看了看那些异木棉絮絮飞舞，转身跑了回去继续给一个伤兵止血包扎。

一双手很快被鲜血染红。

“——阿岩走了，再迟些怕不行了。”

“——阿岩哥哥，走吧走吧。”

可是阿岩哪里听得进去，前世学的是救死扶伤！学的是医者仁心！

但，前世的所学竟然毫无用处。

“这里要解毒......”

“这里要止血……”

李银瞧着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生得俊俏，眉宇间神色和官家有几分相似。

少年很年轻，年轻到李银认为这个少年只会嬉皮笑脸。却没想到，此时在惨烈的战场上，李银看到了少年的无畏和不惧。

混乱中没有止痛药，也没有止血药，什么都没有。

少年只能拿起身边的棉布捆绑着那一个个断肢残躯。

李银冲过去抓住他手臂：“你醒醒吧，你救不了了他们的。国破家亡就是他们的命，也是我们的命，我们走吧！”

见他不动，又说，“你救不了的，我们走吧。”

这是亡国之悲。

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也！

所有亡国的故事不过像清风浅淡吹过历史长河，无论多么惨烈多么旖旎的国事家事人事，终究会寂静无声，化为一场春梦。

一梦华胥而已！

就像我们经历过的所有终究也会成为历史！

义军败退的速度越来越快。王首领被几个部下护着向大宅退去，路上遇见李银三人，想起他仗剑相助，脸色惭愧：“李英雄，同我们一道吧先退回大宅再做打算吧。”

有人过来帮忙抬伤员，李银借机架上阿岩，跟着众人身后往后院退。

一行人总算退回后院，义军封住了大宅的几道院门。

短暂休整以后，有人上报：“报，余人计一百五十人，重伤四十多人，还有作战力量不到一百人。”

王首领仰天长叹：“这是天要亡我啊！”

义军里有人带头喊起来：一致对外，抵御外辱。

阿岩想说什么，被李银抓住手臂制止。

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起身抱拳道：“众位哥哥，可否听在下一言？”

义军得他长剑相助，于是纷纷望向他。

王首领话语间皆是客气：“李英雄有话请讲。”

“在下姓李，家中排行二，各位大哥不嫌弃，叫我一声李二郎即可。”

义军都看过他英勇杀敌，于是纷纷抱拳施礼：二郎哥哥，李二朗，英雄......

“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英雄但讲无妨。”

“在下的意思，如今这局势想必各位也看出来了，就算咱拼上这条命不要，我等人也只能抵住一两个时辰。不如先保住主力，咱们先退出冈州寻得其他义军汇合后再图大计。”

“此话有理。”“眼下只能如此。”“听说南边头陀军势力越发强壮。”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附和有人不语，皆望向王首领等着他发话。

有人上前一步，说：“蒙卒眼见我等退回大宅，倘若我等悉数不见，这又如何是好？”

“我们还有多少火药？”李银问。

“后院还有少许。”

“够烧掉这间宅子了？”

“我明白了，李英雄之意莫非是要火烧大院？”有人明白了李银的用意。

“在下之意正是如此，眼下只能烧掉这座宅子，即便是靼子发现了蹊跷，我等早已去远。”

“冈洲彻底失陷后那地道可有可无了。”有明白之人点头道。

此时，有兵上报：蒙鞑已全数攻占山坡，正向大宅而来，前方义军都已...已然...

王首领见事已如此，垂泪抱拳：“我等众人得李英雄相助，事以至此，我等即刻撤出冈洲。出冈州后皆分散前行，一月之后如有意愿汇合，可前往汀洲投奔头陀军，那边义军的陈首领是我结义大哥，待来日，我等有缘相聚再共商大计，誓要给死去的众位哥哥报仇。”

于是众义军纷纷起身。

一一抱拳：“投奔头陀军。”“定要报仇雪恨。”“留得青山在。”

......

“如此甚好，由于地道过于狭窄，我们的人需有序通过。”李银说。

当即有人安排众人分为前后队伍依序撤离，一些义军自愿留下断后，去布置焚烧大宅的火点。

一行人鱼贯而入，浩浩荡荡从灶台下方的地道撤走。

义军受过训练，因此相互搀扶着伤重人员。

此时大宅上空已是浓烟滚滚，火焰窜上映红了半边天。

猛鞑兵围住大宅叫嚣谩骂，眼看滔天大火也无计可施。

李银护着陆又又和阿岩进入地道，最后看了一眼大宅，心道，这场起义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凄凄惨惨。

狭窄的地道中人群拥挤，隔几人便有人点着油烛，义军受到蒙靼兵的影响，个个情绪都有些晦暗。

李银得空再三叮嘱阿岩两人：“切不能暴露我们身份，自发义军中很多都是站在朝廷对立面的，我们出去后找个由头便告辞。”

两宋时期，因为老百姓生活富足，朝廷摊派苛捐杂税并不如其他朝代繁重，少有官逼民反。但也是两宋，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众多，羽翼丰满频繁发起攻势。其中辽，西夏，大金，到后来的蒙古都是看中宋人生活富庶，纷纷南下烧杀抢掠，霸占城池。因此两宋时期，民间起义组织也是历史之最。

这部分中，有不满朝廷软弱自谋生路的，也有倒戈相助朝廷的。

因此，李银才再三叮嘱两人不得暴露朝廷身份。

人多前行速度也慢，正当阿岩再次因为弯腰曲背受不了的时候，前方传来人声。

几声‘喵喵猫’叫之后，地道上空露出一片清冷月色，朦胧中一个人影子正是莫五郎。

莫五朗眼见城墙上巡逻兵增多，城头上窜起熊熊大火，心道不妙已经早早守候在地道出口。

率先出来的除王首领外，还有几个义军内管事之人，跟着陆又又上来，接着是阿岩，最后是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