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潮水
书名:魂穿南宋作者名:淡作雪-奇迹小说家本章字数:2490更新时间:2022-09-24 00:41:51
陆秀夫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
他的思绪飘向了详兴帝登基的那一年。
那是一个相比临安的皇宫,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的一个临时宫殿,小皇帝端坐在帝座上,接受着众臣朝拜。
陆秀夫领头站在群臣前面,对着小皇帝俯首叩拜,后面的群臣跟着他叩拜大呼起来: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发自群臣内心的呼喊,却是太过于沉重,端坐在帝座上的小皇帝受到惊吓‘哇哇’哭了起来。
帝座后面的杨太后端庄大方缓缓说道:众卿平身。
卫王赵昺在左丞相陆秀夫和枢密副使张世杰的拥立下,在冈州登基为帝,这个小皇帝正是南宋王朝第九位皇帝——详兴帝。
这一年是详兴元年。
护卫上前给陆秀夫披了一件厚袍子。
陆秀夫的万千思绪在心中翻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艘龙船。似乎他目光所及之处,龙船便是安全的。
尽管龙船显得和周围的船如此不一样,烛火明亮到近乎刺眼,黑夜中看起来十分明显,但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似乎他们都不担心龙船如此明目张胆地暴露。
眼前的大海上,随着海水潮涨潮落荡漾着的这一份孤独傲娇的气势——代表的是大宋王朝的最后的皇权。
逃亡之今,已快三年的时间,从端宗皇帝到如今的详兴帝,逃亡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
还有路可逃吗?路在哪里?
隔海相望的琉球也好,再或者是更远些的岛屿也罢,大宋的百姓能跟着他们逃多远,丢失了国土,还有何颜面逃?
陆秀夫心中比谁都清楚,眼前龙船上的明亮就是大宋王朝仅剩下的尊严。
这份尊严长在了这片舰队船寨上每一个大宋子民的心中,开出了花朵。
尽管不可一世的蒙鞑铁骑拥有横扫千军之势,但论海战始终是差了他们一些。放眼整个世界,陆秀夫知道,王朝的海运发展是当时之最。
离龙船更远的地方是一片深蓝到几乎是墨色的海洋,在海洋和陆地的连接处,有两座山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地形,崖山和汤瓶山像两处天然屏障,他们之间有一处很适合海战的区域——那是一个叫崖门的地方。
也许南宋和元朝最后的决战就会在那里。
也许追逐了几十年的逃亡生活就快要结束了。
崖门之险占尽天时地利,进可攻,退可守。
陆秀夫在甲板上一直站到入夜时分,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是十二月的一天,天空中开始飘着零星雨点。
南方十二月天气本不该这么冷,但那天入夜后却特别凄风冷雨。海面上飘浮着黑压压的一片,这一大片物体端端霸占了崖山附近整个的海面,就算是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看着也是个庞然大物。
那许多许多的大船上,桅杆上大大的“宋”旗,在风雨中被吹地猎猎作响。
这些船都被铁链串联在一起成了一个方阵,从这头看不到那头,密密麻麻一大片。
但这些已是南宋王朝的所有,是从陆地上一直逃亡到海上的南宋行朝的所有。
陆秀夫的衣袍被大风吹得呼啦啦响,但他一动不动仍然笔直站立着。面色凝重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海面上,似是要在黑漆漆的海面上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时一个副将模样的人上前来报:“相公,开始退潮了。”
陆秀夫听了并没回应,但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些,他转身伸出手来,那副将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他的手刺骨般冰凉,副将握住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赶紧伸出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小声道:“退潮了,相公可歇息一阵了。”
此时在那艘龙船上,船舱里传出来一些细小欢快的笑语声。
这艘船的四周雕龙画凤,船头上一条木质的大龙蜿蜒曲折昂首挺胸向黑夜中探起个硕大的龙头,夜色中看起来都还有五六分威严。
龙船高大威猛,被周围的船队稳稳围在中间,虽在大海上风雨飘摇,但显得祥和安宁。船舱外面站着很多守夜的士兵,船舱里间烛火通明。
一个身着黄色锦衣的少年斜靠在软榻上,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面前的另外两个少年。
面前的两个少年手中拿着七巧板正认真比划着。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手中拿着个极小的,他拨弄了一阵,手指停下来看向另外一个少年。另外一个年纪略小的少年手上拿着个大点的七巧板,认真掰扯了几下发着脾气扔在地上:“不玩了不玩了,每次玩不过阿岩哥哥!”
曾晓岩从地上捡起七巧板:“又又妹妹,这次我可没有让你。”
这七巧板的游戏,曾晓岩心想我少年的时候就不玩了,你们宋人这也太小儿科了吧,倒是安排点别的什么节目来打发时间啊!比如骑马什么的,或者打打篮球也行,实在不行,咱不是在海上飘着的吗,安排个海钓烧烤什么的来玩玩也行啊。
被唤着又又妹妹的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陆又又,此刻正撅着嘴发脾气。
陆又又是左丞相陆秀夫最小的女儿,从小被宝贝着长大。打小爱穿戴男装,陆秀夫也都随她的性子去。
陆又又此刻正不依不饶,她跃上软榻跪坐在锦衣少年的一侧:“官家,我不想玩这个游戏,反正怎么也赢不了阿岩哥哥,没趣的很。”
穿锦衣的少年正是详兴帝赵昺,他一副少年老成的腔调:“说玩也是你,说不玩也是你,反正阿岩脾气好,你随便罚着他就是。”
陆又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就罚阿岩哥哥输了,输的人去点茶呈上来吃。”
曾晓岩摆了摆手,略微有些无奈走向塌前的茶床:“茶已备好,就等着呈给你吃,那次不都是我点的茶。”
曾晓岩心想,幸好自己早有准备,让内侍提前备好了一切。
陆又又接过他的话:“那是因为你点的极好。”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黑夜中听来特别响亮。一个候着的小内侍移步到门口,和来人细细低语着,片刻走回来。
详兴帝微微喘了口气,语气稚嫩仍然带着些许威严,问:“外面如何了?”
那小内侍声音尖细躬身回道:“回陛下的话,是相公遣人来报,外面……外面……”
卧在榻上的少年皇帝虽然年少,却一板一眼认真威严:“照实回。”
小内侍便一五一十回:“相公遣人来报,今夜退潮了,可安心歇息。还说了,蒙人……他们……他们商议着近期要用火攻。”
小皇帝叹了口气:“退下吧。”
待小内侍退下,曾晓岩拱手问道:“官家可是要歇息了?”
小皇帝从床榻上下来,陆又又见了也跟着他下榻。
小皇帝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拉过曾晓岩:“记着,没人的时候我们三个不分彼此。”
曾晓岩听了心里冷笑了几声:“即便是面对死亡,也是不分彼此吗?”
小皇帝似乎愣了一下:“死亡,也许不会太久了。”
陆又又插了一句话:“官家,阿岩哥哥,你们怕死么?”
小皇帝和曾晓岩都没回答。陆又又自己回答道:“我怕,我怕的要命。上次阿岩哥哥不见了那次,我就怕的要命。我总担心着,阿岩哥哥就这么永远不见了。幸好最后官家把你找了回来。”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曾晓岩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