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时已晚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有些时候的难过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后悔，后悔自己什么都不能挽回，后悔一切无法重来。

我相信马有德肯定非常后悔，但是这世界没有后悔药。

“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我肯定会想办法，求求你不要动我家人。”

马有德跪倒在地，身体因为哭泣而在抽泣，脑袋深深的贴着那张照片，双手无力的垂打着地板。

我叹了口气，看来他误会了我，以为我要伤害他的家人，可是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

家人是一个男人最后的底线，这也是我的原则。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规则。

利益达到百分之十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动。

当利益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

当利益达到百分之百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当利益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绞刑的危险。

马有德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哭得发红，他怀念照片里那时的生活，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要动我家人，我砸锅卖铁也会把钱还给你们，只要别动我的家人。”

“我答应你。”

“那边的抽屉夹层里有钱。”

马有德抬起手指向了我的身后，老李找了会还真找出了一个信封。

“不够啊，这里就连五千也都没有。”老李不耐烦的说道。

马有德的语气无比惋惜的说道：“信封里面还有一块手表，这是我妻子送给我的礼物，应该能卖几千，剩下的钱我肯定会还的。”

一个卖房子，贷款都去赌博的人，他没有卖掉妻子送的手表，恐怕他最后的精神寄托，看来他也并不是无药可救。

我和老李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讨债多了就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像马有德这样还有点良知。

对陌生人去偷去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去借去骗。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杀妻杀儿骗保险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马有德大概十五万的欠债，现在到手的钱只有不到一万，差不多十五分之一。

“怎么办，老李。”

“今天必须把这钱拿回来，我有器官贩子的联系方式……”

老李看向马有德，他没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他的这番话在我的意料之外，不清楚他难道真的要这么绝嘛。

“老李……”

“如果你身体还算好，卖一个肾，大概十万差不多，再卖眼角膜，这钱大概就能还上了。”

“如果还不够就卖血，心脏也是可以的。”

老李说的话无比平静，仿佛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我却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为何，我感觉最近这段时间的老李有些反常，做事和说话都有些绝情，不留余地。

俗话说事可以做绝，但是话不能说绝。

只要话不挑明，都有回旋余地，还有自圆的可能。

话不能说绝，就是因为祸从口出，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而且社会里有许多麻烦和纠纷都是从吵架斗嘴开始的。

无论老李是不是真的要把马有德的器官卖了，但是他的话已经说了出来，马有德肯定会有所表示。

我觉得老李应该只是在威胁马有德，毕竟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也不可能提前告诉对方，让他做好准备。

可是威胁说出口容易，别人如果信以为真，先下手为强，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忽然，马有德语气变得强硬，显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了，我死了你们也拿不到钱，而且你们讨债不就怕把人弄死嘛！”

“哎呀！好啊你马有德，你死了可还有亲朋好友吧！”

家人就是马有德的软肋，听到老李这么说，马有德激动的站了起来，他咆哮道：“你们出来混难道不讲江湖道义嘛！”

老李阴沉着脸，目光和马有德对视不甘示弱。

“道义可他娘的不值钱。”

马有德的嘴角抽搐着，他显然是认怂了。

可能他觉得自己现在烂命一条已经无所谓，但是他就害怕我们去找他家人。

想必马有德也清楚，像我们这种干讨债的人真动手，基本上都是不讲原则和底线的，讲原则和底线的人也讨不了债。

“我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这里的房子，如果拆迁了，我就有钱还给你了。”

马有德语气弱了许多，但是老李并不乐意。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必须见到钱，等不到拆迁，也等不到明天！”

老李站了起来，我站在旁边看着，现在我不好说什么，也不能阻止什么。

“我真的没办法，我能借的钱都借了，现在也没有公司愿意贷款给我。”

“实在不行，我就把这房子直接给你，不然我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马有德咬着牙，看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老李不屑的说道：“这破房子值屁的钱，如果一直不拆迁就是个毛坯房。”

眼见局势僵持不下，我必须得出面打圆场，要不然可能会让马有德狗急跳墙。

“马有德这房子现在卖多少钱？”

“我不知道，但是还清这些钱还是可以的。”

“那不就可以了吗，老李你说对不对。”

“房产证呢！”

“在那床底下，本来我打算把这房也给卖了，但是如果有机会能拆迁，说不定我就能回本……”

马有德很遗憾的说着，他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老李示意让我去找，我蹲在地上，因为有太少灰尘，我憋着气在床底下翻找着。

这里杂七杂八的都是垃圾，心说房产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这里，我摸索了半天的确没有找到房产证，心里很纳闷。

“啊呀，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他妈的，都得死！”

“阿胜！”

突然，我听到老李在喊，还有马有德的咆哮声，以及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用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就看到马有德从后面用手臂勒住了老李的脖子。

“我靠，马有德住手！”

见到这一幕，我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反正我已经穷途末路了，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你们这些该死的讨债狗，你们就是想把我逼死，来啊！他妈的看看谁先死！”

马有德无比疯狂，他发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马有德你要冷静！”

“你他妈的还要我怎么冷静，威胁我的家人，逼得我走投无路，就他妈因为你们这些讨债狗！”

老李面目狰狞，他说：“他娘的，有谁逼你去借钱了嘛，欠钱还钱，天经地义……”

马有德身体后倾，明显是加大了力气，恐怕再过十秒就真得出人命。

“别过来！”马有德朝着我喊道，我的脚步顿住，两个人之间还隔了二十多米。

“你放开他，这钱我们不要了，你快放开他！”

我再次劝道，如果马有德还是不松开老李，那么就怪我不客气了。

“笑话，你们这些畜牲会放我走……”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抓住机会，猛然大步迈向前。

马有德哪怕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我出手打向他的喉咙，控制力度保证不致命，但却能让他在一瞬间失去反抗的能力。

不到几秒的时间，马有德捂着脖子，蹲在地上不停咳嗽，一副痛苦的样子。

老李也在咳嗽，看他被掐得面红耳赤，再晚几秒真可就危险了。

“咳咳咳，他娘……”

“他娘的，咳咳咳，他娘的敢阴老子，还想要杀老子，他娘的！”

老李朝着地上的马有德猛踹几脚，房间里回荡的都是他的惨叫声。

老李今年也差五十岁，刚刚被偷袭，还差点就去见阎罗王了，换作是我也会这样。

“房产证呢！”

“在观世音下面压着，在下面压着，别打了！”

我拦住老李让他找，防止他再被偷袭，而且如果再让他这么踹下来，恐怕会把附近的邻居吸引过来。

没过一会，老李拿着塑料袋走了过来，房产证就在里面。

“阿胜找到了，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老李说着准备离开，现金和手表的价格比较好评估，这房子不知道值多少钱，但是总比空手而归要好。

马有德坐在地上哭泣，身上都是脚印，他的怀里抱着自己跟妻子和女儿的合照。

老李看到马有德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来气，没想到居然会被这种人差点要了命。

“他娘的，你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

“阿胜，我们走！”

老李打开了门，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下，仿佛预示着马有德再也无法东山再起。

“马有德，你知道你为什么赌博赢不了嘛，以前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你被人做局合伙套路了。”

我叹了口气，跟着老李离开了房间。

马有德悔不当初，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