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怜悯之心

赌桌上四个人的位置很有意思，马有德所在的位置紧贴着墙壁，因此他没办法看到桌子底下，如果要看就必须蹲下。

恐怕这些人一直在用这种办法作弊，但是这么拙劣的手段，马有德居然还没有发现，他真的是输傻了。

“喂，你怎么还在这？”

突然，那个满脑肥肠的人朝我喊道。

我知道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应该离开了。

我歉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房间。

突然又有人叫住了我，这种被呼来喝去的感觉让我有些不爽，但是现在也得忍着。

“怎么了，老板。”

“给你，就当小费了。”

老周说着拿了一叠钞票给我，我愣了一下才伸出手。

“对了，替我向许……你老板叫什么来着。”

老周话锋一转，我的手顿在半空，我知道他这是在怀疑我

“许老四，我们都叫他许老板。”

“对对对，给。”

老周显得非常大方，他跟我钱算是礼尚往来，也是在给许老四的面子。

我没有客气，接过手就判断这厚度应该有接近一千块钱，这出手真的是大方，但同样也太绝情了。

离开房间，我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

我看到老李还在窗旁抽烟，让他等久了。

“老李，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走过去无奈的说道。

“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马有德他人就在房间里，坏消息是他刚刚输了钱，我们可能得空着手回去了。”

老李给我递来了一根香烟，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今天白忙活了。

“这一千块钱是他们给的小费，我们平分，总不能白来了。”

我把钱放在窗台，老李诧异的看了过来，他没有想到我会把钱拿出来。

因为我不说他也不知道，哪怕我独吞了和合情合理。

老李笑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叔叔跟侄子。

“对了，里面什么情况，马有德输钱了？”

“是的，准确点来说是被坑了钱，和他赌的那些人都是一伙的。”

老李倒吸冷气，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应该想到了自己玩麻将输了钱，恐怕也是被人做局坑了。

我和老李提前离开了麻将馆，在外面等着马有德出来。

如果在麻将馆里面把人带走会给这里的生意带来不好的影响，耽误别人赚钱可是大忌，那么许老四也自然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我和老李在麻将馆对面的烧烤摊边抽烟边等着，过了不到五分钟，我看到跟马有德一起赌牌的那些人都走了出来，可是这些人里却不见马有德。

“就是他们，他们相互合伙作弊，马有德不在这些人里，难道还在里面嘛？”

我自言自语般说道。

老李提醒道：“阿胜，我们只负责讨债，可不要多管闲事，这跟我们没关系。”

我深吸口香烟，如果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根本就干不了讨债这活。

那些电视剧里靠义气和吓唬讨债都是不切实际的，在现实里的讨债，实际上就是在讨命。

谁命硬，钱就是谁的。

这些道理，我当然也是清楚的，或许是因为现在我不过沉熟，也可能是我压根做不了这行。

我十六岁开始混社会，自以为懂得许多，可如今我才发现“你知道怎么做”和“你能做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时间一晃而过，大概过去了十五分钟，老李用肩膀碰了碰我。

“马有德出来了。”

我和老李起身悄悄的跟了过去，他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就像行尸走肉。

跟了他半天，不知道是我们的跟踪太隐蔽，还是他已经不在乎这些，变得漫无目的。

“老李你看看他，我劝你以后少赌一点，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我语重心长的对老李说道，现在的马有德可能就是以后的老李，而现在的老李可能也是从前的马有德。

我真的不愿意看到老李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如同行尸走肉。

天色逐渐变暗，马有德步行来到了老城区，起码有五公里的路程。

我们就跟在后面，都有些气喘吁吁，不得不说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赌徒去的赌博。

倘若把这一份精神放在其他方面，难道距离成功还会远嘛。哪怕没有成功，那也会比现在的结局要好许多。

这里都是九十年代那时的住宅，如果这里拆迁了说不定能有不少钱，但是指望这虚无缥缈的拆迁，还不如脚踏实地。

每一个人都幻想自己能中彩票，或者遇到自己的贵人。

大部分人就喜欢不切实际的，总习惯指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但是人生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能决定和改变人生的只有自己。

我和老李跟了过去，一路走来附近都没见到什么人，偶然会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很快，我们来到了二层高的居民楼，看来马有德是住在这里，

在不远处能看到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我和老李快步跑了过去。

老李直接把他推进了房间里，我观察四周确认安全，然后关上了门。

我们在马有德他自己的住宅里，将他抓住，这避免在外面会引人注目。

其实，我们这些讨债的人不喜欢把事情闹大，虽然讨债合法，可手段却不一定了。

马有德起初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输钱输到六神无主也是让人佩服。

“马有德，你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吧。”老李摆出凶狠的样子，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马有德看了看我们，眼神里逐渐浮现惊恐。

“几位大哥，我现在没有钱，能不能再缓几天，就缓几天就可以了！”

此话一出，老李猛然站了起来，木制的椅子直接朝马有德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木椅砸在墙壁上顿时散架了。

这么近的距离不是砸不到，我知道是老李故意砸偏。

老李走了过去，抓住马有德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没钱还去赌，你真当我们好糊弄！”

“我现在真没钱啊，要是有钱我就不赌了，可不赌就没有钱，现在我的钱都输了啊！”

“这我不管，你有钱得还，没有钱也得还！”

老李的语气蛮不讲理，但是欠钱还钱，天经地义，只要和钱扯上关系，就不需要什么道理，钱就是道理。

我打量着这房间里的环境，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脏乱差。

这里算不上家徒四壁，起码有四十多平方米，家具都很老旧，其中还有台破了屏幕的电视机。

墙角的杂货堆上放着相框，我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照片上已经有了灰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照片里的男人难以想象会是马有德，他西装革履，看起来就像一个成功人士，和如今的他截然相反。

那短发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

照片里的背景是一个装修还不错的房间，应该是其他地方，并不是老城区这里的住宅。

不过我可以想象……

马有德以前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他有一个贤妻良母和乖巧的女孩，他们生活在温馨的新房子里。

但是他不知什么原因染上了赌博，他丢掉了工作卖掉了房子，甚至不惜高额利息去贷款，最后妻子和女儿也离开了他。

马有德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意外，也不是他的不幸，而是注定的。

在他坐上赌桌，开始赌博的那刻起就有了定数。

“我真的没钱了，这房间里有什么值钱的，你要不先拿去，再宽限我几天时间。”

当我回过神，马有德跪在地上祈求着，甚至还在磕头。

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他咎由自取。

老李直接踹了他一脚，怒目圆睁的盯着他，恶狠狠的说道：“他娘的，你当我是收破烂的嘛！”

眼看老李还要动手，我赶忙过去拦住了他。

“唉唉唉，老李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把人解决掉啊。”

“你小子就是太心慈手软了！”

“他没有钱，你打他就能有钱了嘛，把他打坏了不就得拿不出钱了呀。”

虽然我表面上拦住了老李，可实际上我们就是在唱双簧，我是红脸，老李就是黑脸。

我把老劝到一边，看他上接不接下气，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今天必须把钱拿出来，你没钱去偷去抢都跟我没关系，没有钱要就别怪我不客气！”

“消消气消消气。”我拍了拍老李的后背，看他脸都红了，真的担心他高血压。

我拿着照片，放在地上让他看，我能感觉得到家人对他是重要的。

马有德看到自己跟妻子和女孩的照片，身体轻微抽搐着，没想到居然直接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