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开眼

鬼疮那是长在身上的，见林嫂脱衣服，我也没阻止，就是这气氛有点儿古怪。

毕竟我不是爷爷那种老先生，毛头小子一个，虽说事出有因，可瞅着个婆娘脱衣服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林嫂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手脚麻利的把裤腰往下一拽，转过身就问我，“大兄弟，你看这还能治不？”

林嫂的老棉裤只褪了一半儿，露出了半截后腰给我看。

原本我还在坐在一边默念医者父母心，事出有因，可抬眼一瞧林嫂后腰上的东西，惊得我立刻站了起来。

之前林嫂背对我，又穿着棉大衣，我也没注意，这会儿一看，却赫然发现林嫂的屁股上，趴了个血淋淋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个没成型的婴孩，这小孩儿扒在林嫂的屁股上，缓慢蠕动着，嘴里吞吐着一些灰扑扑的幽蓝色雾气。

这些雾气扑在林嫂后腰上，就不见了，而被雾气扑打的地方，赫然有一块黑疮，已经化脓了。

这是……鬼？

虽然我没见过鬼，但我知道，阴气是幽蓝色的，可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鬼？

这是不正常的，我阳气旺盛无法开眼，这是爷爷一辈子的遗憾，怎么现在突然就能见鬼了？是这小鬼儿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我本身的问题？

想到胳膊上那些狐狸毛，我忽的有些头皮发麻。

林嫂回头，见我瞪着她的屁股出神，顿时也紧张了起来，问我，“大兄弟，俺这还有治不？”

琢磨着也有可能是那小鬼儿来历特别，我就问林嫂，“生疮之前，你小产过？”

“没有啊。”林嫂摇头。

可这种没出世就死掉的半生胎连个完整的魂魄都算不上，没有意识，是很少害人的，一般只有经常堕胎的女人才会被这种小鬼儿缠上，这婆娘没说实话？

想到这些，我就唬了林嫂两句，说她要是不说实话，这疮我是治不了的。

林嫂脸色难看的支吾了半晌，这才小声说，“前些日子，俺不当心把个妹子碰小产了，这算不？”

“就只是不当心碰小产了？”

林嫂赶忙点头。

难道真是我自己的问题？

虽然对我来说能看到鬼魂不是件坏事，可想到那些狐狸毛，我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心不在焉的也就没再多问，用手指沾朱砂，在手心画了道定魂咒，伸手就想把那小鬼儿抓下来。

我手刚伸出去，那小鬼儿突然张大嘴，尖叫着吐出了很多阴气，随之整个魂魄都变得透明了。

我先是被这小鬼儿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儿，可紧接着，我就发现，那小鬼儿身上的阴气竟然是被我那只长了狐狸毛的胳膊吸走了。

眼看那小鬼儿身上的阴气就要被吸光了，我急忙下手，用定魂咒把小鬼儿抓在了手里。

有了定魂咒的压制，小鬼儿身上的阴气瞬间被封，勉强躲过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就在这时，林大胆儿带着几个村民撞开了屋门，手里拎着把杀猪刀，进屋就指着林嫂骂她是臊婆娘，说她跟野汉子跑了还敢回来，连带着把我也一起骂了个够，说我俩没脸没皮，插着门儿在屋里摸腚蛋子玩儿。

林大胆儿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彪，脾气暴，做事儿不过脑子，更何况现在这事儿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林嫂裤子都没提利索。

我手里抓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小鬼儿，突然有点儿心虚。

虽然知道林嫂被抓回去少不了挨收拾，可我并不想跟林大胆儿这种人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更何况，我画的定魂咒维持不了多久。

想到那小鬼儿，和吸了阴气的胳膊，我只能撇清说，是在给林嫂治鬼疮，让他们有事儿出去解决，别在我家闹。

见我不管，林嫂倒也没赖着我，就这么被林大胆儿给揪走了。

等人都走了，我赶忙找个小葫芦，把小鬼儿收进去，在外面封了张镇魂符。

再看胳膊上那狐狸毛，像是受阴气影响，竟脱落了很多，长过狐狸毛的地方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发现阴气可以克制这狐狸毛，对我来说实在是件好事。

我立刻进屋在爷爷的书架上翻出了不少古籍，想找找周家先人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我翻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出啥结果。

一是周家先人没有像我这样死活都开不了阴阳眼的，二来野仙儿这玩意儿太复杂，并没有太过详细的记载。

我倒是找到了不少被野仙上身的例子，但和我这情况相差甚远，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没查出这狐狸毛是怎么回事儿，我也没找到自己能见鬼的原因，不过，这晚我还是多了个心眼儿，睡前在门口绑了两道绳子，如果我再梦游，想出去肯定也会被绊倒，摔醒。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些阴气的影响，这晚我并没有梦游，睡到半夜，反而是被一阵砸门声给吵醒了。

那声音很大，也很急，像是要把门板砸掉了似的。

我被这动静吵醒，开灯出去一看，林嫂目光呆滞的站在门外。

这婆娘像是让林大胆儿给揍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到林嫂我先是一愣，正要问她有啥事儿，忽然发现这婆娘周围缭绕着一些淡淡的阴气。

我顿时就是一惊，再看林嫂那脸色，透着一种灰败的死气，双目无神，印堂发黑。

这婆娘有问题？

我脑子一热，也没瞅清是咋回事儿，抬手就关门。

可我一个幺八零的大小伙子，愣是没个婆娘劲儿大，林嫂挤在门外，我推了两下，见门实在关不上了，索性松手后退，一把抄起桌上的朱砂，三两下就在手心画了道定魂咒。

没等我把这定魂咒打到林嫂脸上，这婆娘冲进屋就被门口的绳子绊了个跟头，直接趴我脚下了。

我一时间分不清林嫂是死了，还是被鬼上身了，但这婆娘气势汹汹，确实是冲我来的，所以我也没客气，上去抓住林嫂的后脖子，就给她压了个老实。

见林嫂趴在地上不动了，我这才伸手去摸了摸林嫂的鼻子，还有气儿，那她就是被鬼上身了？

可这婆娘身上阴气少的可怜，靠上活人的身来攻击我，这鬼应该很弱。

想罢，我捋着林嫂的后脖子拽了两下，让我意外的是，有定魂咒在手，竟也没能把这鬼拽出来。

这一下，我手心就冒了汗了。

这是个恶鬼？

我出来的急，身上可没带压制恶鬼的符咒，此时我抓着林嫂的脖子，就像是拿了块烫手山芋，开始担心这定魂咒一旦失效，恶鬼反扑，我和这婆娘都得凉蹄子。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那鬼突然口齿不清的呓语了两句孩子啥的，我猛然就想到了白天抓住的那个半生胎小鬼儿。

立刻跟这恶鬼谈条件，说，“我可以把孩子还给你，但你不能伤我，否则没人能把它放出来。”

那恶鬼趴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迟钝的应了一声。

我试着松了手，林嫂从地上爬起来，真的没再攻击我，就目光呆滞的往那儿一戳，眼巴巴的看着我。

见状，我也就进屋去把装着小鬼儿的葫芦拿了出来，以防万一，还在身上藏了几张符咒。

摸不准这鬼的深浅，我也不想作死，这事儿要是能和平解决最好。

回到外屋，我把葫芦拿到林嫂面前，抬手撕掉了镇魂符，被我收到葫芦里的小鬼儿立刻飘了出来。

只是不等我和那鬼看清，这小鬼儿直接化作一团阴气，被我胳膊吸没了……

瞬间，我这脑门子就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