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丽小学渣

苏健现在最大的痛苦就是无法影响他老娘改变带他去二姨家的念头。

他有些抵触，这种抵触是从他上辈子延续而来并沉淀在他记忆中的。

每次去二姨家他都感到压抑和不安，压抑是因为二姨家的生活条件要高出自己家很多，因而在家长里短的聊天时，母亲总是在对比中弱于家人，而那个抛弃母亲的吴国强，又常常很自然的会成为聊天中抨击和谩骂的对象，往往在这时自己成了母亲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健的学习成绩在所有家人中算是最好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是家族中唯一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大舅的儿子苏诚也就是从普通高中考了一个普通的二本院校而已。重点高中的学生，目标可不是考一本大学，而是考个什么样的一本大学。

可这却恰恰加剧了他的不安，他会以别人家孩子的姿态被长辈们用来教育自己家孩子，这催生了他和同辈人之间的矛盾，使他在这些人中很孤立。毕竟没有人愿意跟自己的“榜样”平等地相谈甚欢。

而这一世不同于上一世的尴尬是，这个“别人家的”他已经知道真的是“别人家的”。

不过还好，这一世有一个更大的不同，那就是成熟的灵魂带给了他异于常人的自信。如果不得不去的话，他要打破这种孤立。

所以，对他来说，不是怕见，而是可以不见。可母亲不允许他不见。

二姨苏玉芳家的房子很大，四室两厅。二姨虽然只是药厂的一个普通出纳，但二姨夫赵泉午按姥姥话讲是一个特别能抓挠钱的主儿，原先在国企上班跑销售，后来办了病退，啥也不干了，就炒股票。

很聪明的一个人，胼手砥足耕耘股市七年，以三万元起家，听说现在身价都过了百万。不显山，不露水。几次大跌都成功逃顶。在银河证券有自己专门的大户室。相熟的股民见面都喊一声泉哥。家也由原来的小院子平房变成了现在的大楼房。

    苏健很佩服二姨夫的，这是一个顾家，自制力强，有原则的男人。时代的大潮给了很多人一夜暴富的机会。能够在股市赚大钱的人并不少，但赚钱后能够忍住贪婪成功规避风险的人寥寥无几，不少人几起几落，股市大亨也是斗转星移，

可赵泉午始终屹立不倒，2007年在经历过上证指数巅峰后，二姨夫跟家人宣布退出，从此再没踏足股市，退出后直接退休了。整日养花种草，没事儿了就跟二姨各地旅游，听母亲说二姨夫光在各地的房产就有十几处。母亲也曾不无心酸地叹气说，老二这辈子嫁对人了。

赵家唯一让二姨操心的，就是女儿赵馨予。论相貌，十几岁的女孩愣是长出了红颜祸水的潜质。说到学习，那妥妥一个小学渣。

人坐了一大屋子，姥姥侧卧在客厅的沙发上。二姨，三姨，大舅母都围着姥姥坐了一圈。三姨上初中的儿子陆鹏鹏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手里拿着款看起来就挺高级的游戏机玩得头不抬眼不睁的。三姨夫陆平是宾县教委的副局长。三姨苏玉敏在商业银行工作，家庭生活条件优渥。

见到苏健娘俩进屋，大家都起来张罗着座。苏健给所有的长辈都问一了遍好，就也去陆鹏鹏的桌边坐下，看这小子打游戏，陆鹏鹏抬头笑了下，又低头玩起来。

三姨就给端来一盘橘子笑着放在苏健身旁。

全家人坐下后话题避免不了地先围绕这苏健展开，什么时候放假啊，考得怎么样啊，苏玉梅就把苏健考试睡着了的事儿又说了一遍。还笃定苏健这次成绩下降。苏玉芳却说，孩子那一定是昨晚复习累着了。

“二姨，还是您疼我”苏健及时插话，声音至少含糖四个加号，又转向苏玉梅“妈，你太功利了，就看到分数。都是姥姥生的孩子，这差别咋那么大呢”

几个姨都被逗得哈哈大笑，二姨更是乐不可支。姥姥也呲着少了几颗的牙嘎嘎地笑。母亲苏玉梅则是哭笑不得。

二姨夫端着一盆煮好的毛豆笑呵呵地从厨房走出来，先跟大姐苏玉梅打招呼。可能是听到了苏玉梅的话，就插嘴道：

“大姐你不用担心，小健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重点高中的孩子能差到哪去？将来考个好大学，毕业能有不错的工作。即使工作不理想，我们这些当姨夫，当舅舅的能帮都会帮，咱家的孩子，将来都错不了”

苏健心里暗挑大指，二姨夫这种人活该富贵一生，有能力，情商高。最重要的，不仅顾家，对有求的亲朋好友也不吝施以援手。

“馨馨，你大姨和你哥来了，出来一下啊”二姨笑呵呵地冲着屋里喊道。

“哎，”赵馨予脆生生地答应着走了出来，14岁的少女，如蓓蕾初放，青春洋溢。“大姨好，健哥好”

“馨馨好，”苏玉梅一脸的和蔼，“玉芳啊，馨馨现在可有大姑娘样儿啊，还是女儿好啊，懂事儿早，将来知道疼父母”

“懂啥事儿，不听话呢，整天就鼓捣她那破吉他，哪怕学习上有他哥哥一半的心劲，我也不愁了。”

我勒个去……，苏健立马就坐立不安了，感觉血液有点上头，脸应该是微红了。闭门家中坐，躺着也中枪。二姨这分明是在拉仇恨嘛。

果然，赵馨予翻了个小白眼儿，“爸，我先陪我同学去了”说着扭头又进屋了。

二姨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对大家抱怨道：

“看见了吧，这都初三了，眼看着就要中考了，整天书本都不碰。她爸就是惯着，又买钢琴又买吉他。就不知道管着点孩子学习。”

赵泉午没理妻子的抱怨，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苏健看，这时忽然就问道：

“小健，你说你妹妹的成绩能赶上去呢？”

苏健稍楞了一下，不知道二姨夫为什么会问自己小孩这个问题，是想让自己给妹妹补课？还是想请教优等生的学习经验？

“二姨夫，二姨”苏健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开始字斟句酌，“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馨馨妹妹的成绩下降的？”

“小学的时候馨馨成绩还真不错，科科都不低于95分，这上了初中以后就开始下降，现在初三了，更是一落千丈。”从二姨期待的眼神中，苏健判断，她就是希望暑假自己能帮妹妹辅导课程。

“二姨，馨馨考高中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需要，她也同意，假期我可以给她补补课”

苏玉芳眉毛立刻舒展开来，嘴上却还有点不好意思。“你这就要高考了，这样恐怕会耽误你的课程吧？”

苏健扫了一眼母亲，苏玉梅表情中暗含骄傲和鼓励。

“不会影响我。”苏健肯定地说道，“二姨夫？馨馨考上高中后，您希望她怎么样？考大学吗？您希望她将来做什么职业？”

“那要看她喜欢做什么，我们只希望她能有一技之长，将来有个事儿做。家里不需要她多成功，我们也不需要她养老。”

“就是啊，一技之长不一定非要文化课优秀啊，现在馨馨喜欢乐器，你们应该支持她，将来可以在这方面深造。很多有名的艺术学校跟北大，清华是一个级别。比如中央音乐学院，四川音乐学院。不是非要文化课好才能出人头地。怎么的，咱家就不能出个明星？”

我国的艺考在90年代还没有被普通家庭所重视，直到2002年第一次艺考热才在全国出现。对于苏玉芳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基本上都是随波逐流。大家做什么，他们也让自己孩子做什么。

苏健的话明显触动了赵泉午，他看了眼妻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种信息苏玉芳一个普通的小出纳哪会了解。虽然看到丈夫有认可的意思，但她嘴上还是唱衰自嘲说自己没有那个做明星她妈的命。

老三苏玉敏还算有些见识。告诉二姐小健说的有道理。还补了句：

“这人将来干啥出名可不一定呢，就咱馨馨那长相，就按是照明星样子生的”一句话逗得全家笑了起来。

“行”赵泉午像是做总结陈词一样，“小健，你帮妹妹把文化课补补，不过你的成绩也不能落下。这次期末考试你要是成绩好。二姨夫答应送你一件礼物”

在苏健看来，这二姨夫简直就是人精儿，刚敲定女儿补课，马上就想到了如何支付报酬。于是就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真的，二姨夫？您不用给我礼物，您只要答应带我去见识下市面就行。”

赵泉午一脸懵，他不知道一个上高三的学生想要见什么市面，就问，“你想怎么见识市面？”

“您找个时间带我去看看股市，我想瞻仰一下您叱咤股市的风采”

一屋子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苏健，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