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谢府。
正月,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锦城处处张灯结彩,正是窜门的好时节,满目喜庆的红色,除了……
谢府。
满目的白。
锦城不说四季如春,冬季也是很少下雪的,萧索的白色在一片喜庆中异常突兀。
要从谢府门前经过的人,也远远地就绕了道。
哪怕谢家大爷是锦城有名的大善人,可正月里,谁也不愿沾染上晦气的事。
今儿是谢家大爷下葬的日子,一早谢府的人就开始张罗,一直到晌午一行人才从郊外的祖坟赶回来,疲惫加上悲伤,谢府没有一点生气。
谢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吩咐了厨房,就被身边的嬷嬷搀扶着,蹒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关上院门,谢老夫人一把推开嬷嬷的手,利索地走在最前面。
一进卧房,杨嬷嬷忙不迭地叫了两个丫鬟,一个帮谢老夫人捶腿,一个去小厨房端来了一早就熬上的血燕燕窝。
谢老夫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碗里的燕窝火候刚刚好,不管是品种还是口感,勉强配得上她“谢老夫人”的头衔。
“老夫人,”杨嬷嬷一边伺候着谢老夫人,一边说道,“老奴代您去一趟就行了,您何必亲自走一趟,一路奔波,费时费力又讨不了好。”
“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我这个做继母的不亲力亲为,让外人抓住了把柄,我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口碑不是白费了?”
“老夫人待大爷如亲子,大爷死于非命,老夫人悲愤交加,卧床不起也是可以的。”
谢老夫人却是摇头,“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也不差这最后一脚。再说,不亲眼看着他入土,我如何安心呢?”
“老夫人说得是。”
杨嬷嬷的诚惶诚恐,让谢老夫人很满意,“不站在他的坟前说出我心里的快乐,对不起这些年我的隐忍。生前再风光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现在,谢府不就都是我的了?”
“老夫人英明,”杨嬷嬷狗腿地说道,“不枉老夫人这些年对大房的纵容。现在,大爷死了,大房只剩下孤儿寡母,如果她们是聪明的,就该交出‘蜀绣楼’,巴结二爷和三爷,免得被外人欺负了去。”
谢老夫人咽下含在嘴里的燕窝,才吊着嗓子问道:“那死丫头的情况如何?”
“回老夫人,府医看过了,长房那个伤了脑袋,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老奴按照您的吩咐,拿回来的药去了两味,让厨房熬好了送过去,还昏迷着呢。”
“最好就这么去了。”
没有一点起伏的音调,如同谢老夫人的情绪。
杨嬷嬷马屁地说道:“老夫人是谢府的定海神针,谢府里的每一件事都在老夫人的运筹帷幄中,不过是个半死不活的丫头,是死是活,还不是老夫人一句话的事。”
谢老夫人被恭维得很舒服,“等‘蜀绣楼’到手了,长房一个都不用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