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界天书

掌教堂虽有“堂”之名，实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型岩洞，辅以人工开凿，最后修整而出的一处殿堂。此堂后依稷下险山，左右逢清净河渊，前有阔地，种植仙草灵药无数，景致幽然深邃，亦为稷下学院最为静谧肃穆之地。

平日一般教务皆由各分院授业师尊自主处理，非重大事宜，院内掌教级别绝不插手。而此次讯钟响过三巡，召全院弟子集结掌教堂，说明事态已经十分紧急。

周深挤过人群，来到人字科师尊庄生近前，只见他微微躬身施礼，神情极是恭敬。

“师尊。”

庄生是一位须发皓白的长者，此时端坐虬木椅上，听到声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王翊对这位严厉的师尊极为忌惮，只敢躲在周深背后偷瞄殿内情景。此时殿下天、地、人三科门徒均按方位站立，天字蓝衣在左，地字绿杉在右，一袭白衣的人字科居中，各组成一个“口”字型，位于前列的均是各科修为精深的弟子，似王翊这等末流门徒本来只能候在大殿之外，幸好他一直尾随周深，这才侥幸进到内堂。

要知道这掌教堂可不是平日里闲逛游玩的所在，王翊入院三年，也从未有机会进到内殿，每次只是隔着山岚远观几眼。而此时身处殿中，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宽阔，正中高台被帷幕遮掩，两侧灯火林立，每一簇灯火辉映下，均竖着一尊院内先贤的石雕，端的是台阁威严、栩栩如生，威严之感扑面而来，久观之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殿内门徒正三个一群、两人一伙的相互讨论着，其中也有一些王翊熟悉的面孔。

王翊两眼骨碌乱转，看到左侧天字科授业师尊岑夫子正托腮而坐，两目低垂不知在思索什么，天字大师兄张杰着一身短打蓝衣，表情严肃的静立其后。

地字科师尊莫罗仍然未到，麾下门徒由大弟子冷军带领，齐齐站在空荡的木椅背后。

王翊正左顾右盼，冷不防一阵寒意袭来，他只觉得脑门一凉，灵识如遭雷击，整个人不自禁颤抖起来。

“师弟，戒严之所，非礼勿视。”周深低语传来，紧接着王翊感到左臂一阵暖意上涌直冲天灵，眩晕之感缓缓消褪。

王翊长呼口气，头脑逐渐清晰，发现左腕正被周深紧握，臂膀间尚有灵气萦绕。

“谢……谢谢师兄。”王翊摸了摸额头冷汗，兀自震惊不已，适才自己只是凝视殿内石雕片刻，没想到灵识好似被怪力侵入一般，胡思乱想不受控制，要不是周深以灵力帮持，自己恐怕就要晕倒在地了。

“哼哼……”

天字科张杰看到这一幕，不禁冷笑出声。他向来与周深不和，适才发现王翊左顾右盼，却被殿内石雕威压影响差点失了神志。

“都说人字科有教无类，善出大贤，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这一手石雕摄心当真了得，使我大开眼界。有此贤徒坐镇，何愁人字不兴啊！庄师叔，恭喜，恭喜。”张杰抱拳讥笑道。

“哈哈哈哈！”天字科众弟子闻言，均是大笑出声。

王翊涨红了脸，本想出言反驳，却被周深拽住手臂。

“掌教堂乃院内灵源最充盈之处，更供奉着先贤尊像，你修为尚浅，被影响也属正常。”周深轻声道。

“都说稷下三科同根同源，共研机关术法。但现在情形却是各自为战，暗藏心机，现下竟以欺侮后辈为乐，同门间尚且倾辄如此，若非尚有掌教师尊把持大局，这稷下学院，恐怕是要分而立之了。”

人字科师尊庄生双唇轻启，言辞说的极为犀利，但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半点喜怒。

坐在一旁的岑夫子听到庄生的话，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两道神华外露，精明干练之色尽现，但转瞬之间又缓缓闭上双目，恢复了老态龙钟的神态，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一般。

“掌教驾临，弟子以礼！”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原本交头接耳的众弟子立刻神色一凛，目光集聚在殿中高台上，原本略显嘈杂的大殿瞬时无声。只见高台灯火猛地一闪，暗色帘幕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隐藏其后的教尊正座，一位形体魁伟、身着紫衣的男子形象显露而出。

“掌教师公……”王翊抑不住好奇心，眼皮轻抬向上瞄去，只见紫袍男子端坐正中，在他身旁还有两位灰袍灵修，可惜灯火不明分辨不出形貌，而一袭绿衣的地字科授业师尊莫罗陪在一旁，待三老落座后便立刻躬身退下。

稷下学院中，除却已仙逝的创教先祖外，现下辈分最高的便是掌教腾念，左长老青提，以及右长老叶婵，此三人亦被门徒尊为稷下三老，平日不问世事，只后山闭关修行，有传闻三人修为均已突破天衍境，窥见万维界玄妙，确是灵修界中辈分既高、修为又深的前辈大贤；

辈分次之的，当属三字科授业师尊——天字岑夫子、地字莫罗、人字庄生，其中岑夫子是青提座下弟子，莫罗为叶婵的徒弟，庄生则是前代掌门的得意门生。因三老常年闭关，课业进度内自行掌握，而夫子年纪较长，修为亦深，更兼青提、叶婵二老扶持，日常事务全权接盘，行事隐有代掌门的风范，是以天、地两科人丁兴旺，人字科却是备受打压，渐走下坡。其余二代弟子则较为平庸；

二代之后，门徒更众，似王翊这等三代弟子更是几近万人，其中佼佼者有张杰、周深、冷军等，修为均已达奇点巅峰境界。

入院三年，除却最开始测试灵根外，王翊再未见过稷下三老，细算起来这还只是第二次见到掌教师公，只可惜台上光影流离，于其样貌却是看不太清，但作为后辈能窥见大贤掠影，心中也极为兴奋。

此刻全场肃穆，山中万人之众，在这一刻静籁无声。

“拜掌教！”

莫罗嗓音洪亮，一语言毕，好似风雷灌耳，堂内、堂外弟子闻声齐刷刷跪倒，朝殿中恭敬拜谒。

“俗礼就免了吧，”掌教滕念环视大殿，轻轻挥手道：“莫罗，你将事情缘由向众人讲述一下，也方便下一步任务分派。”

莫罗闻言先是回身一拜，紧接着转向众门徒叙述起来。

王翊跪在殿下，竖起耳朵聆听，脑中渐渐有了事态轮廓——

原来在半个月前，几位天字科门徒外出游历，在西境荒山内发现了一处破败多年的洞府，一探之下居然收获颇丰，除去藏于地下的大量灵宝，还有一本破损的古册典籍，这些门徒本欲将其尽数搬回稷下，不料在离开之时撞见了玄雍灵修大宗寿仙尊，对方竟然也是为此处洞府而来，两方一语不合大打出手，稷下门徒本来占据上风，未料对方师长闻讯而至，抬手间立毙数名稷下弟子，最后只剩下一人侥幸脱逃。

灵修界为争夺灵石、密宝彼此间交手十分平常，但如此痛下杀手，尤其是针对稷下学院的残杀却极为罕见，而且对方门派前辈竟然不顾辈分出手助拳，显然事态非比寻常。当这名天字科门徒逃回稷下后，只剩下最后半口气，在将典籍残本交给岑夫子后，未讲完来龙去脉便气绝身亡，岑夫子心中愤怒异常，本欲直接兴师问罪，但当他看到弟子带回的典籍残本后，不由得眼中一亮，与师弟莫罗研讨一番，更觉得此物极不简单，当即呈献给掌门定夺。

“掌教慧眼识珠玉，根据典籍内容判断，它属于千年前仙灵之战的遗物《三界天书》，只不过这是拓印的残本！”

莫罗此言一处，殿内顿时传来阵阵惊叹。王翊不明所以，轻轻拽了拽周深衣角，问道：“师兄，这什么天书，很厉害吗？”

周深白了一眼王翊，皱眉道：“相传《三界天书》中，记录着太古无上秘术，更有万疆创世法则。若能修得天书功法，便可手摘星辰，踏步问天，颠倒日月，比肩神明……”

王翊面上一红，吐了吐舌头，其实这天书的故事，师尊平日里也讲述过，只是他不甚用心，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莫罗摆手，示意大家噤声，见殿内安静后，又继续说道：“这无主之物，自是先到先得，没想到寿仙尊暗里突袭，伤我门徒，夺我密宝，幸好天字科弟子舍命死战，这才将典籍残页带回稷下，让我们再次得到了天书奇宝的消息。

我方亦修书交涉，令其严惩教众，可他们居然不知进退，还口出狂言，反令我们交出典籍残页！其行可恶，其言可耻，其罪深重，其心当诛，此仇，不可不报！”

此言一处，殿下门徒再次沸腾起来，尤以天、地两科呼声为甚。

“杀！”

“诛灭寿仙尊，为师兄弟报仇！”

“攻破玄雍城，荡平寿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