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鸣笛,锣鼓喧天,盈天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封潇月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清醒,第一眼,落入眼中只有刺目的赤红。
她坐在花轿里,一时反应不及。
脑海中记忆的最后一幕,自己在车里,赶时间去签合约,可迎面冲来一辆失控卡车,之后的事,她也不记得了。
忽然,封潇月心中一沉,难道自己穿越了?
还没等她彻底消化这个事情,就听见外面的人冷冷的说:“世子妃最好安分些,走了这过场我们彼此都相安无事。”
这……
这么明显的威胁?
封潇月仔细的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出点什么,就感觉到一直前行的轿子戛然而止,随即传来一高声:“迎新妇!”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封潇月心想,她头上盖着喜帕,被人牵引着出轿门,周遭如何她也瞧不见,只看脚下一水儿过的青白交加的鹅卵石地,地砖用料都如此讲究,封潇月猜测定不是寻常人家。
穿过一小段路,牵引着自己的婢女松开了手,封潇月手里塞进来一条红绸。
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自己对面站着人,那人身上带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淡淡的,刚好盖住堂内点燃的油灯味。
“一拜天地!”
封潇月不动,心思转啊转,忽然就被人按着头往下压。
“二拜高堂!”
脑子一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被人压了一把,她弯下腰只能看见旁边人的鞋尖。
该死的!
“夫妻对拜!”
又是使劲儿一压,封潇月几乎是被强迫着完成的这大礼,心中自然是极为生气的,又要反抗就被人一把掐住了胳膊。
“小姐,听话。”是先前说话的妇人,她的手劲很大,封潇月吃痛,只听听见最后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我去!
封潇月气不过,咬着牙骂了一句,忽然感觉到手中红绸那一端堪堪一松,赤红的绸缎似水握不住一般从手中滑下。
封潇月一手落空,虚虚的的抓了一把,有点儿狼狈,皱起眉,什么情况?
“呼——”
原本盖住的面纱顷刻被人掀起,一妇人站在眼前,神情冷若冰霜,“行了,你可以离开了,之后会有人送你。”
一时间封潇月神情微愣,不是洞房?他们是要将她送走?
“去哪儿?”她有点儿警惕。
面对封潇月的发问,杜嬷嬷冷哼一声,笑容讥讽,“怎么,你还真以为行了嫁娶礼你就是世子妃?一早说定的事,你可别想动什么不纯心思。”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家小姐说话!”一旁的小钰听到杜嬷嬷的话,有些气不过,忍不住说道。
封潇月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在这里候着。
杜嬷嬷朝封潇月身后瞧了一眼,继续道:“快走吧,别惹世子厌烦。”
封潇月下意识地回身而望,阁楼另一端的男子身影,风淡云轻,何其淡漠,只远远看去,便能觉出他带着的气宇斐然。
这就是她那个夫君?
看背影倒是挺不错的,封潇月心想,但是根本没容她多想,杜嬷嬷已经开始催了,“封小姐,请吧?”
封潇月不是没看过穿越小说,这么嚣张的老婆子一般也就能欺负那种傻白甜女主了,自己怎么着也是二十一世纪雷厉风行的女总裁,还能给她唬住了。
思及此,她便开口笑了,“杜嬷嬷是吧?”
她的声线很是清亮,这带着笑般的开口,倒是有几分吊儿郎当的。
杜嬷嬷看向她,微微一愣。
封潇月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红绸,“能主事么,不行的话叫个能主事的来。”
她的态度很是嚣张,倒是把杜嬷嬷愣了一下,阁楼上的男子刚转身便回过头,带着些兴味的看向这边。
见杜嬷嬷那茫然样儿,封潇月咧嘴一笑:“不行啊,不行叫你主子来,怎么着我也顶着一个世子妃的头衔,和你谈事情,怕掉了身份。”
“哦,世子妃,真是好大的身份。”
杜嬷嬷还没反应过来,慕容麟已然转身过来了,手中一把折扇敲着手心,那身红衣倒是妖娆。
封潇月转过脸,看见他容貌之时,心中倒是咯噔一下。
还是帅的,不比小鲜肉差。
这时候,她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也纷至沓来,这桩婚事是御赐的婚事,即便是成婚的双方都不愿意,也一样反抗不得。
早在成婚前,双方便已经约定,这婚只是个形式。
消化了这些记忆,封潇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女人,她对这些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利益。
眸光落在了慕容麟的身上,封潇月摆出来一副商人的姿态:“世子爷,既然是先前谈好的条件,想必世子应该不会反悔。”
慕容麟好笑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的嫁妆,方才有多少担抬进来,一担也不能少地还给我。”封潇月眯了迷眼睛,掐着手指数:“既然我享受不到世子府中的荣华富贵,世子爷定也不会这般小肚鸡肠的侵占我的嫁妆吧。”
“笑话!”站在一侧的杜嬷嬷从未见人如此放诞,旋即开口:“你的那些嫁妆也配入眼?”
话虽如此,但杜嬷嬷这句说的委实心虚,寻常人嫁妆不过二十担多,这已是富庶人家的张置,封家为封潇月准备的四十二担嫁妆当真羡煞众人。
上下打量封潇月,慕容麟脸上神色莫辩,却是哼了一声:“我堂堂世子府,岂会贪图你那点东西。”
“那是自然。”封潇月笑得灿烂,这小世子果然经不起激。
“你大可放心,之后会一担不少抬到你的住处去。”慕容麟神色冷淡,封潇月淡笑,微微颔首道:“那在此先谢过世子,不过…”
她话锋一转,慕容麟语气冷漠,“还有何事?”
“做事讲求字据,今日我离开厉王府,又要回我的嫁妆,这些都是经过您的首肯,这一笔一笔都该记清楚,白纸黑字的立下切结书。”封潇月依旧笑着,却是声线凉薄,似击石的清泉。
杜嬷嬷听罢当即呵斥:“放肆!这里是王府,你以什么身份敢要王府立字据!世子爷您不必理她,老奴这就…”
不等杜嬷嬷说完,封潇月打断:“当然,我也承诺,既然厉王府将我送出去,那日后我绝不会踏进王府半步,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如何?”
她巴不得早点滚蛋呢,但是切结书不到手,她心里难安,这也是她做事风格,万事都要留有后手。
慕容麟蹙眉,眼睛一直盯着她在看,而封潇月没有半点躲闪,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他哼了声:“伶牙俐齿。”
转眼看向旁边的小厮:“拿笔来。”
成了!
封潇月眼睛都快笑眯了,这一切落在慕容麟眼中又是一番味道了,他略勾嘴角,大手一挥。
片刻后,封潇月心满意足地拿到自己的想要的切结书,随后几个驾着马车小厮候在偏门。
鎏金花穗垂在封潇月耳畔,徐徐凉风过,她赤红色的纱衣在风中翩然翻飞,踏上马车,封潇月神色自若离开。
于此同时,慕容麟的身影也在大红灯火末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