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冷宫升腾起一阵热浪。
“娘娘,叛军打进宫了!咱们快逃吧!”侍女夏芒跌跌撞撞地跑进冷宫,拉着树下的废后时青雪就想往外跑。
时青雪仍是一袭红衣,神色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淡,嘴角挂着一抹自嘲,“时家早就没了,本宫还能逃到哪去?”
夏芒语塞,半晌才勉强道:“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时青雪却是冷笑:“本宫与莫君扬有旧仇,如今他打上门,即便本宫式微,也断没有懦弱偷逃的道理!”
正说着,瑞王世子莫君扬大步流星地走进冷宫,大莫朝的武将服染满了鲜血,将男子衬托得犹如地狱罗刹,望而生畏。
莫君扬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时青雪,像是要把她刺穿一样。
时青雪倒是神色从容,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骄纵不谙世事的时家六小姐。
她心中透亮。
年幼时,莫君扬在宫中为质,她曾多次辱他。
愧疚于事无补,活该被报复回来。
她不怕的,只看着莫君扬,问出她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莫君皓呢?”
昊帝莫君皓,时青雪曾经的夫君,那个登基后就害她家破人亡,还将她废除,囚禁冷宫的畜生。
莫君扬只是抿紧唇,冷着脸,半晌才低低地道:“死了。”
末了,似乎觉得这不足以让时青雪伤心,又补充道:“被我一剑斩杀,身首分离。”
时青雪低垂眼眸,非但没有表现出伤心,嘴角反倒溢出丝丝笑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没有在意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神,平静地看着莫君扬,刻入骨髓的骄傲让她说不出半句道歉或是讨好的话。
她象征性地弯了弯嘴角,似尘埃落定般。
淡道:“既然如此,那你……”
莫君扬一直神情阴鸷地盯着时青雪,这时候突然打断她的话,“你要跟我求饶吗?”
直白的问话加上周围的嘲笑声让时青雪的小脸一阵发白。
她早听闻瑞王世子阴狠毒辣又睚眦必报,这几个月来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报复了个遍。
而莫闻对她的报复就是要将她所有的骄傲都折断。
时青雪扯出一抹嗤笑,“你想让我道歉什么?幼时对你的羞辱?亦或不同阵营时的敌对?”
少不更事那点骄纵本就无可厚非,再说莫君扬的私生子的身份本就卑贱,凭什么要求她去照顾他的情绪?
至于党派间的成王败寇,那就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的脸色渐渐平复下来,平静却确凿地告诉莫君扬:“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后悔错爱渣男,但她所作所为皆光明磊落,也许某些做法不妥当,但却谈不上后悔,更不可能道歉。
“你不怕死吗?”莫君扬又逼近一分,几乎站到了时青雪面前。
四目相对,气息几近逼人,却谁也不肯先低头。
倒是跟在莫君扬身后的侍卫沉不住气,粗声嚷嚷:“主子,您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便……”
侍卫华还没有说完,就被莫君扬回头一抹冷眼瞪得再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候,夏芒一声惊呼惊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抬头,只见原本静静站着的时青雪忽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莫君扬率先抱住了那柔软的身躯,但眼前所见却令他触目惊心。
众人竟从这个冷血无情的大魔头眼中看到了惊慌,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就听见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做了什么?”
毒已发作,时青雪没了力气。只能软软地倚靠在莫君扬怀里,鲜红的血不断液从她嘴角溢出。
凤眸看着莫君扬,虚弱的声音中似有不解。
“缘何如此伤心?我得罪过你,现在我死了你不应该开心才是?”
莫君扬的脸色已经阴得可以结冰了,“本王不准你死,你若敢死,本王就要整个时家替你陪葬,本王还会把你所有亲近的人挫骨扬灰!你听到没有!你不准死!”
冰冷霸道的语气令时青雪一愣,旋即苦笑,“亲近的人……都没有了……没了……”
她的话断断续续,脸上凄楚的笑一点点涣散。
临死前她才惊觉自己的人生本不用过得那么凄凉,爱护她的父母本不该死得那么惨!
只因年幼天真,错信错爱歹人,却伤了所有人爱她的人。
如果一切能够从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