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急奔

“大麦，算账，把云霄碧霄如果起诉举报琼霄，之后可能发生的后果，算一笔理性的账，直接告诉她们将要面对的结果。”

说罢，将写有算账两个字的纸交给大麦，又伸手抽出一张。

“荣姐，反制，收集反诉资料，分析云霄碧霄侵权的证据，找到突破的漏洞。”

说罢，将写有反制两个字的纸交给荣姐。

“你们的结论导向是：得不偿失。最理想的情况是让她们知难而退，次优的结果是盈亏平衡，最差的结果是大家一起玩完，连带我们。”

老魏说完，又把茶壶端了回来，却忘记了哪个是自己用过的杯子，只好把两只都拿去洗。

“做一个方案，表达要理性、客观，用第三方视角，需要观测数据就找东瓜，他还有公司的钥匙，但是尽量不要耽误人家做生意，需要其他配合就找他们3个。等琼霄醒了，我先去跟她沟通一下想法。”

“要么，我回公司去观测吧，我都帮不上忙。”我举起颤抖的手，小声说道。

“外面雨下得很大，回去很不方便的。”雪姨望了望窗外，哗啦啦的雨声隔着厚厚的玻璃也依然清晰。

“没关系的，这点雨不算什么，东瓜面馆特别忙，他走了今天就做不了生意了，我回去也就个把钟头，很快的，需要什么数据你们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用网络传给你们。”我说。

老魏看了看我，点头说：“也好，路上注意安全，车费可以报销。”

我向得到了嘉奖的命令一样，立刻就起身出门去，在我看来，和在豪华套房里喝饮料休息相比，我更需要通过努力付出获得团队的参与感。

酒店大堂比刚才要冷多了，冷风顺着门缝呼呼地吹进来，门口的地毯湿了一大片。我走到门前看了看外面的雨况，又折回前台，对刚才那个女服务生说：“你好，我是412房间的，有没有雨伞可以借给我用一下？”

女生笑着说：“我记得您，刚才去给您拿毯子，回来时看到您已经不在这里了。雨伞有的，但是雨下这么大，雨伞恐怕也不方便，您需要雨衣吗？这里有一次性的雨衣。”

我说：“那太好了，麻烦你了。”

“不客气，退房的时候把雨伞归还就好，雨衣不用。”

我瞄了一眼她胸前的胸牌，上面刻着“西芹百合安吉拉”。

酒店的雨伞是非常复古的黑色长柄伞，很重，伞布也很厚。这种伞现在很少见了，多的是轻便的折叠伞，挡挡太阳光而已。我穿着雨衣举着伞，站在路边打车。磅礴的大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街上人很少，只有偶尔一两辆车飞驰而过，溅起瀑布般的水雾。几乎没有空的出租车驶过，即便是有，也完全不理会在路边心急如焚的人，生怕雨水弄脏他们的车。

我就这样在路边站了半个小时，冻得发抖，不透气的雨衣挡住了躲过雨伞的雨水，也着实把一身的潮气闷在了里面，全身上下像是被裹了保鲜膜一样难受。我有些后悔自己愚蠢地冲动，本来就没什么能力偏偏要自告奋勇，结果现在走不了也回不去，更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先生，先生。”

身后有人叫我，隔着雨声听得不太清楚，我回过头，顺着雨伞的雨帘，看见西芹百合安吉拉从酒店大门伸出上半身对我招手。

我走过去，西芹对我说：“先生，我看您在雨里站很久了，您是要打车是吗？”

我点点头，嘴唇微微发抖，不太灵活了。

“酒店可以直接叫车，您需要吗？”

“真的假的？”我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顿时一亮。

“您先进来吧，外面有点冷。”西芹打开门拉我进了大堂，“您是一个人用车吧，我来通知一下司机班。”

不多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就等在了酒店门口。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房费会那么昂贵，却依然会有人选择住在这里，甚至像琼霄仙姑这样本身就定居在蓬州市，还要来花钱开个房间呆着。

然而我并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些问题，也没有时间苦笑感叹人生是多么不公平，大麦和荣姐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告诉我需要哪些观测数据。我顾不上被雨水浸透的身体，边聊边记，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

我冲进公司，吓了红莲一跳，见我浑身潮乎乎，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跑回来了？下这么大雨，你看你全身都馊了。”

我顾不上和她解释，把雨伞搭在楼梯旁，冲进观测室开始操作。

大麦和荣姐要的数据太多了，我只能在观测仪可以运行时进行观测，在观测仪冷却时进行核算和记录。易神的观测仪太落后了，性能很低，运转时间和冷却时间几乎对等，我有一半时间都得等在机器旁。黑乎乎的观测室什么都没有，安静得像是虚空，既寒冷，又孤独。

“你中午没吃饭吧，都快3点了。”红莲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敲门你没听见吗？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没听见啊，我有好多数据要观测，有点入神。”我说。

“我看你全身都湿透了，你把这个毛毯裹上，别感冒了。”红莲说着递过来一个大毛毯，虽然没有光线看不清，但我能感受到那正是每天红莲午睡时盖的毛毯，平时就常备在她的位置上。

我一时有些害羞，这毕竟是红莲半贴身的私人用品。

“裹上吧，别感冒了传染给我。”红莲把毯子搭在我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我身上的馊味顿时环绕着我。

“我煮了咖啡，你等着我给你端上来。对了我刚才问你，你中午还没吃饭吧，我看你急匆匆跑回来。”

“没吃，琼霄仙姑那边有点棘手，大家都在那边忙呢。”

“那你先忙吧，我等会给你送咖啡。”

“谢谢你红莲。”

红莲转身离开了观测室，把门紧紧地关上，不久之前我还在这里莽撞地将她撞倒在地，那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我裹紧充满红莲气味的毛毯，身体里又涌出一种力量，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但我的确是馊了，红莲的香味没支撑多久就被我的湿汗掩盖。

“那小子在哪？”

楼下又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观测室的门悄悄开了，东瓜伸进头，对我笑着说：“没吃吧？我给你送了鸟腿面，在会议桌上，你先去垫垫肚子，有什么活我来替你，这机器我熟。”

我很不好意思，尤其是雪姨对我说过东瓜怎么得的精神病，但东瓜直接坐在我的位子上，翻开我的记事本，嘴里振振有词。

“三霄娘娘……琼霄仙姑……我认识，老魏的迷妹嘛，不对啦应该是迷奶奶，嗬，要看这么多东西，你一个年轻人，没有我这个退休的老家伙你到明天这时候也忙不完。”

东瓜撸起袖子，娴熟地操作起观测仪的面板，那动作也帅，就像我回老家走过小时候上学的胡同，闭着眼睛都能踩准那几块错综复杂的大石板。

我鼻子一酸，赶紧出了观测室，关上门下楼。会议桌上放着一个打包袋，里面是一碗鸟腿面，一份卤青鸟，冒着腾腾的热气。

“不是我叫的，我打电话的时候，东瓜就说已经打包好了马上就过来。”红莲在我身后说，“是老魏给你叫的。”

红莲把一杯热咖啡放在我手边，“多加了奶，少放了糖，喝点热的提提神，如果实在撑不住了，就去雪姨的躺椅上歇会儿。”

我背对着她点点头，撕开筷子，眼泪却顺着鼻尖滴落在鸟腿上。

我是一个几乎没什么用处的人，却有那么多人在工作之余关心着我。

西芹百合安吉拉。

红莲稻花牛。

童尼古拉斯东瓜。

魏AK嘉。

如果这世上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怎么会有姐妹相残这种事发生？

如果每个普通人都把爱别人作为一件寻常的事，怎么会有嫉妒和恨这种东西？

我一口一口吃着鲜美的面条，清炖的鸟腿泛着金黄色的油光，肉质饱满，白嫩顺滑，而卤味的鸟腿则沾满了黑色的黏液，咬起来紧实干瘪，风味独特。同样是青鸟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在成为食材时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外界不同的烹饪方法给了它们完全不同的样貌、口感和价钱。

它们是不一样的，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我啃骨头的嘴停了下来。

心跳不止，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